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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好在是他们千钧一发之际果断选择了弃船,在周子融接触到海水的那一瞬间船就炸了,他让水中崩开的碎片给撞得脑袋发懵,所幸是在东海活了这么些年,水性好,一大口水呛进去还能硬着头皮憋住,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腿,干脆就放弃挣扎让身体自己晃晃悠悠地慢慢浮了上去。
&esp;&esp;追上来的灵鬼很少,在双方火炮的狂轰滥炸之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海里,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esp;&esp;赤云水师里领兵的年轻将军发现自己惹了祸,赶紧把火线往前推,火急火燎地派了两只小海舰去捞人,当他们发现周子融浮在水面上的时候差点以为他已经归西了,一捞上来就立马呛出了一大滩水,吐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进了水的连肺再胃全都呕出来,吐完之后浑身一软又倒了下去,仰面躺在甲板上喘得像个破风箱。
&esp;&esp;周子融被砸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肉,脑子里都仿佛晃荡晃荡的全是腥咸的海水,等他们前前后后一收拾完,收兵回港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地清醒了一会儿,一听闻仗打完了,顿时觉得如释重负,浑身都轻飘飘的,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esp;&esp;等周子融再次清醒已经是黄昏了,他像是被大象踩了一样,浑身上下哪哪都又酸又疼,倒抽了几口凉气,稍稍一动就难受得不行,几乎觉得自己没一块骨头是接得上的,等他好不容易费劲巴拉地睁开了眼,就看见东笙搬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他床边。
&esp;&esp;“醒了?”
&esp;&esp;终章黎明东升,晨曦耀世
&esp;&esp;东笙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像是拿石灰刷过一道,轮廓利落的眉目之下沉着一片散不去的黑影,直到看见周子融醒了那双阴沉的眸子里才有了几分柔和的光亮,但仍旧拉着脸,挑着一对长眉打量着他。
&esp;&esp;周子融刚刚在鬼门关门口溜达了一圈回来,乍一眼看见东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等他愣了愣,才如梦初醒地想起了什么,蓦地瞪大了眼:“往生和……”
&esp;&esp;“往生和甲子没事,”东笙嘴皮子都不怎么掀动地说道,半垂着眼睑,挑着的眼尾似乎微微松下来了些,“半路上捞着了,都收在吟风那,有些损耗过重,要休养几日。”
&esp;&esp;周子融默默松了口气,梗着的脖子也放松地瘫在了柔软的枕头上:“没事就好。”
&esp;&esp;甲子是火灵,被爆炸轰入水中后没多久就被迫化回了甲子剑中,而往生毕竟是个属水的,遇水则灵力大增,不光捞到了甲子,还连带着救回了一个幸存的水兵,接着从水里遁走,绕开了后头追来的番阳水师,甲子剑左右是块铜,再怎么淹也没什么大事,倒是差点把那水兵给憋死。
&esp;&esp;他们现在在天魁岛岛主的行宫里,东笙刚赶到时,看见周子融跟海里捞起来的死鱼一样一动不动,吓得浑身发凉,直到现在,他依旧冰冷的指尖还有些心有余悸地打颤。
&esp;&esp;“赤云也没事,他身旁那小子水性好,一直护着他,”东笙一面找话说分散自己的注意,一面忍不住俯身摸了摸周子融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才总算放心了下来,“你现在可还有哪处地方不适?”
&esp;&esp;周子融被他冰凉的手心激得一个激灵,在东笙准备把手抽回去的那一瞬间飞快地抬手握着,结果这一动立马肩膀一阵嘎啦乱响,他嘶了一声,轻轻揉捏着东笙的手指,皱着眉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冰?”
&esp;&esp;东笙扬了扬眉毛,十分语气不善地冷哼了一声:“让人气的。”
&esp;&esp;周子融一愣,抬脸看向他。
&esp;&esp;东笙想把手抽回来,发现后者不肯放,又担心用力太过拽伤了他,只好放任这乱臣贼子继续握着自己的龙爪:“行了,逗你的,你别乱动了,赶紧再养养明日一大早该回去了。”
&esp;&esp;周子融还是不肯放,搭在身子另一侧的右手抬不起来,还不知何时整条右臂被人包了一圈厚实的药膏,让纱布裹得像只粽子,只好小心翼翼地把人往自己跟前拽了拽,将东笙大半截胳膊都收到自己的被窝里:“你先进来,我给你暖暖。”
&esp;&esp;周子融此人身体底子实在是好,即便是让海水腌过一遍,被窝里还是烫得跟火炉一样,东笙吹了一整天的海风,身心俱疲,胳膊一进去就暖得没了力气,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一阵,屋里除了他俩没别人,门外有亲兵守着,东笙跟自己一到周子融面前就无限薄弱的意志搏斗了一阵,还是向这貌似“温柔乡”的“龙潭虎穴”妥协了。
&esp;&esp;他叹了口气,周子融一看他脸色变了立马往里挪出个地儿来,东笙将被子掀开一条缝,趁冷风还没进去太多之前飞快地躺下钻了进去。
&esp;&esp;周子融现在浑身酸疼,僵得像块铁板,没法搂也没法抱,只能干看着东笙饱饱眼福,可他越看越是心疼,东笙这段时间来每日都在承担着十数个天罡灵武的损耗,早已精疲力尽,脸上满是惫色,一躺下就有些抬不起眼皮来,要不是脑子里跟搅浆糊一样疼,他恐怕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esp;&esp;“之前醒过一次,听说仗已经打完了……没什么事就让往生他们都歇歇吧。”周子融拐弯抹角地说道,“回头收好一起带回去就行了,燕海关那边的就让元锦收着。”
&esp;&esp;东笙撩起眼皮白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准了,沉默了好一阵,才又有些犹豫地沉沉说道:“方才你睡着的时候……天魁岛的大夫来看过你……你右胳膊现在还有感觉吗?”
&esp;&esp;夜里的海水是寒得刺骨的。
&esp;&esp;周子融试着动了动,整条胳膊像不是他自己的一样,指尖都动不了:“……还有点,养养就好了。”
&esp;&esp;东笙:“……”
&esp;&esp;东笙自然知道他在说屁话,那右胳膊上包的药膏味道十分浓烈,东笙仰躺在他被窝里就一鼻子的草药味,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堵得慌,不敢直视周子融的眼睛:“你回去我再给你找找大夫,肯定有办法的。”
&esp;&esp;“好,”周子融十分乖巧,“都听你的。”
&esp;&esp;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东笙,黄昏的夕阳从纸窗户外透进来,柔软地勾在东笙侧脸的轮廓上,沾满夕阳的长睫时不时地微微扇动两下,眸中沉敛的光晕好似昏星一般漂亮。
&esp;&esp;周子融定定地看着他出了神,忍不住想:能有今天,真好。
&esp;&esp;此人的视线仿佛有如实质,滚烫地熨在东笙的侧脸上,他想熟视无睹都难,半晌后终于忍无可忍地红着耳根子别开了脸:“行了,睡会吧,别睁个眼发愣了。”
&esp;&esp;周子融却没听他的,仍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我来之前,就已经跟赤云敲定了,那五千黑旗男丁已经往南洋送去了。”
&esp;&esp;东笙微微一怔,骗过头来看向他,正好撞进周子融那灼灼目光中,蕴着夕阳的眸中映着自己怔愣的眼睛。
&esp;&esp;只听周子融道:“等元鲤和罗迟把珠子带回来,我就能这么看着你发一辈子的愣了。”
&esp;&esp;东笙心里颤了颤,卡在喉咙里的话却堵得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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