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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他走远，竹林深处走出一个人来，看了渐渐飘远的那点黄光一眼，果断回了头，快步朝着聚贤阁走去。陆建立坐在圈椅上，手里持了一本佛经，看上两段，又抬头看看一旁的陆老太爷。陆老太爷气息平顺，神情平静，和往常睡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但他却是明白的，若是陆老太爷突然被痰迷住了，那便是要命的勾当。门外传来两声轻响，好似是被风吹的一般。明明都说过了老太爷睡眠不好，这谁还这样不仔细，毛手毛脚的？陆建立皱起眉头来，起身往外，准备去一探究竟，却见范褒站在门口，低低地喊了他一声：&ldo;三老爷。&rdo;灯光下，范褒的发丝上水珠晶莹，神色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范褒与其他家仆是完全不同的，在很久以前，他就成为陆老太爷得力的左膀右臂和心腹，完全自由地出入于聚贤阁，就算是老大陆建新，见了他也不敢全然无礼，所以陆建立只怔了片刻，就侧身让他进去，低声道：&ldo;大管事这是怎么了？&rdo;范褒此时方露出一点笑容来：&ldo;刚才在竹林里被露水给浸的。老太爷睡着的么？&rdo;范褒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定不会只是来探病的，陆建立踌躇片刻，探询道：&ldo;是，可要唤醒他？&rdo;范褒整了整身上的绵袍，低声道：&ldo;不用，小的虽有事要禀告老太爷，可也不用那么急，子时不是要进药么，小的等着就是了。&rdo;陆建立点了点头，客气道：&ldo;那你且坐着等，我先进去。&rdo;范褒也不客气：&ldo;我去隔壁等。&rdo;言罢自去了。从荣景居出来，又是好长一段路，林玉珍一只手紧紧抓住林谨容的手，紧紧绷着脸，声音发颤：&ldo;你都看见了？现在这家里简直就是他们的天下&rdo;林谨容沉默不语，只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控制不住地要粘到一起，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它们很累，它们想休息。林玉珍全然没注意到她的疲惫，只顾发泄着自己的不满：&ldo;上个月，你祖父又拨了银子让他去太明府开办铺子，光是账面上就支了近万两银子，真不知是个什么铺子，卖的是些什么金贵物，竟要用这么多的钱，钱从公中出，却没说日后要怎么办，提都不提。这一个多月里，他们日日守着老太爷，从大到小，个个儿都学趴儿狗似地围在跟前摇尾乞怜，明里暗里也不知搜刮了多少好东西去，你若是赶早回来，也不至于如此。&rdo;这时候还在提让她赶早回来的话，林玉珍是否还认为，如果上次回来的是她和毅郎，而非陆缄，是否就不会挨陆老太爷那顿排揎了？林玉珍现在这个态度，如果不赶早弄好理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会是一个大麻烦。思及此，林谨容淡淡地道：&ldo;回姑母的话，一来，侄女觉着毅郎的健康安危是什么金银珠宝，田地铺子都比不过的，有他在，长房才有根本，才不会乱；二来，都是老太爷的子孙，老太爷的东西，自是想给谁就给谁，不是别人做得主的。侄女就是赶回来守着，也无可能守得住，拦得住。姑母还当稍安勿躁，不然乱了分寸，难过受罪的还是自个儿。&rdo;林玉珍一怔，随即大怒，将林谨容的手攥得更紧：&ldo;你可是我亲侄女，陆二郎那白眼狼那般待我也就罢了，连你也要这样对我吗？你可对得起你外祖父母？&rdo;她怎么对不起？林谨容平静地看着林玉珍道：&ldo;姑母，侄女不过实话实说，忠言逆耳，即便是您不爱听，侄女也要说。您若是真的心疼侄女，把侄女当侄女看，当儿媳看，把毅郎当亲孙子看，就请您帮我看顾好毅郎，这才是最紧要的。不管怎么说，毅郎的身上也流着林家人的血。&rdo;林玉珍咬紧了牙：&ldo;你这个……&rdo;林谨容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对着她福了一福：&ldo;我一路行来，连着坐了几天的马车，实在是累极了，还请姑母体恤我，让我稍微歇歇，明日才好伺候您老人家。&rdo;林玉珍喘了口气，狠狠一甩袖子自去了。春芽担忧地扶起林谨容，低声道：&ldo;奶奶，这可怎么好？&rdo;还指望着林玉珍能与林谨容抱成团，现下可好，还没怎么呢就先闹上了，怎么办？林谨容一笑：&ldo;没事。姑母是面冷心热，我有事要求她，她不会不管的。&rdo;给不得林玉珍好脸，反正就先这样，该让林玉珍做的事，她还是会去找林玉珍，才不会拉不下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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