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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皇帝闻言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暗害皇姑母?”
&esp;&esp;他将目光调向梅鹤庭,论起悬疑刑事,宣长赐最信任的还是他。
&esp;&esp;梅长生却摇头。
&esp;&esp;每一个为宣明珠看过病的医士他都经手审过一遍,此中有无阴谋,他最清楚。“或许,陛下应听说过南朝高僧传中,有一则狂人细布的故事。”
&esp;&esp;从前有狂人,嫌弃纺师纺织出的丝绸粗,后来逼得纺师无法,只得掐着空气说:看,这是细丝!
&esp;&esp;狂人问他为何看不到,纺师回答说,这样细的丝线,连我们一等良匠也看不见,何况是你。
&esp;&esp;于是狂人欣喜付钱,后将此丝进献给小国之王。国王大喜,便命司衣局用进献的丝绸制衣,衣成后,穿出以示国民。
&esp;&esp;而事实上,国王身上裸裎未着寸缕,看到的百姓却无一人敢说。
&esp;&esp;一目了然之事,只因涉及天家威权,便成了国王的丝衣,视而不见。
&esp;&esp;皇帝听后默忖了半晌,嗟叹:“难道朕在万民眼中,便是不分黑白、一怒斫首的昏君不成?说到底,还是朕御极日浅,未能施仁遍及九州,令子民惧于‘天威’二字。”
&esp;&esp;他面色含愧地看向宣明珠,“姑姑,我对不住您,当日我该再多召些医士来的,一榜不成便两榜,两榜不成便三榜,总有耿直大胆之人会提出疑议,那么姑姑便不会……”
&esp;&esp;皇帝还没说完,宣明珠拍拍他的手道,“世间阴差阳错之事不可胜数,好在如今拨云见日了,姑母不悔
&esp;&esp;殿内安静下来。
&esp;&esp;皇帝小心看着姑姑的神色,张了张口,没能说出什么。
&esp;&esp;梅长生脚步动了一下,言淮直接上前托住宣明珠的肘臂,以自己为靠,撑着阿姐。他知道阿姐与柔嘉娘娘母女情深,一时之间,只觉得任何安慰的话都无力量,就在她耳鬓边低唤了声,“阿姐。”
&esp;&esp;宣明珠摇头说无妨,时过境迁,她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esp;&esp;这回周鹗却不曾犹疑,在金纹砖地上直膂后重又拜倒,颤声道:“微臣斗胆断言,柔嘉太皇太后的病情并无误诊。太医署的医案尚在,殿下若存疑,随时可查。殿下请试想,健康之人服用那张方子,会……会呕血,而柔嘉娘娘当时用药后,未见如此情况,反而是病情得到了缓解,直到一年后弥留时才……”
&esp;&esp;宣明珠身子向后晃了一下,被言淮的胸膛稳稳撑住。
&esp;&esp;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方才在府里问九叔,九叔也是如此回答,说她与她母后的情况并不相同。
&esp;&esp;再者说,若无对柔嘉太后病情的笃定,杨太医甚而也不会受此影响,为大长公主诊错脉。
&esp;&esp;母后去世时还很年轻,她就是不问这一句不甘心罢了。
&esp;&esp;见皇帝他们都担心地瞧着自己,宣明珠眨了下水光漾动的眼睛,自己笑了笑,收拾脸面道,“行了,我问过心里便有数了。陛下,请中常侍备下香鼎沉水,时新果蓏,送往翠微宫去,我便少陪了。”
&esp;&esp;皇帝知道姑母这是想念皇祖母,要去翠微宫香奠,忙应承下,唤进人来吩咐下去。
&esp;&esp;言淮不放心,要跟着,怕阿姐一时感伤了,他得负责开解。宣明珠婉拒了,让小淮儿回去上值。
&esp;&esp;见少年面色悻然,宣明珠转眸补充一句:“我明儿包下洛水两岸一百三十八园儿,饮酒去!你留出肚皮就是了。”
&esp;&esp;担心什么,向死得生,她心里头高兴着呢。
&esp;&esp;这话一出,言淮自然大乐,随宣明珠一同出殿,各奔东西而去。那周太医也自退出待罪,而皇帝立在御墀之下,心情仍是百感交集,半晌咕哝一句,“朕也想跟着姑姑去喝酒。”
&esp;&esp;他忽然想到该去庙祠向灵牌上香敬告此事,先前便一直挂怀着,若祖皇父皇捧在手心宠爱的姑姑,在他这里出了闪失,他真是死也难见列祖列宗。
&esp;&esp;这一转头,就发现梅鹤庭还久久望着殿门的方向,目光如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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