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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16(第1页)

&esp;&esp;姓姬的那位道长留下了两个卷轴,谢慕翻来覆去地看,有不认识的字,又去问父母,父母起先很轻松就能解决他的困惑,到了后来,那些晦涩难懂的字,连他们也不认识了,于是咬了咬牙,叫谢慕去学堂听一听,结果他学得很快,也能听懂,先生便破例将他收下了。

&esp;&esp;卷轴中没有半个字提及这名为四方开天镜的镜子,也没有说它到底该如何使用。

&esp;&esp;然而,当谢慕紧紧地握住那方镜子时,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兴许便是无师自通,他的双亲当初琢磨了很久也没琢磨出个名堂,到了他手中,却如鱼得水一般。

&esp;&esp;他偶尔喜新厌旧,抛下了那只老虎布偶,将四方开天镜抱在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esp;&esp;醒来之后,谢慕愣愣地对着面前的虚无看了许久,吸了吸鼻子,这才觉得喉间酸涩,枕头打湿了一片,水迹蔓延开来,像蜿蜒的河,他抬手去碰眼角处,指腹所触,果然有湿意。

&esp;&esp;梦境实在太多,又杂乱,没什么逻辑,他有一次还梦见隔壁家的黄狗落进沟壑里。

&esp;&esp;每至破晓,黑暗褪去,梦境也随之而去,脑海中什么也不剩,只余胸中的那点感慨。

&esp;&esp;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做了什么梦,但当他极力想要去挽留时,那点残余的梦便从他的指缝中飞快地溜走了。谢慕又发了会儿呆,他很少赖床,今日却缩在被窝里沉默了好长时间,再去看怀里被他捂热的四方开天镜时,脑海中才又有什么景象,趁着他不注意,翻涌而起。

&esp;&esp;谢慕赶紧拿网去捕,然而,梦又笑着,一哄而散,只留下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模糊印象。

&esp;&esp;好像曾有人教过他这面镜子该如何使用,他想,而且,他那时候多半是有些抵触的,那人缠着他,央求了好几遍,许是出于小孩儿的炫耀心,他心里也明白,所以才勉强应了。

&esp;&esp;你看,这叫开天。

&esp;&esp;镜中有光芒乍现,谢慕朝着窗外看去,天色正值黎明破晓之际,镜中的景象,与天光乍破时的景象无异。这小小的方镜中,似乎承载了整个浩渺的苍穹,明明是黑夜,却有着白昼的光芒,向四方散去,驱散了夜晚的黑暗与寒冷。温暖的颜色在天地间徐徐地舒展开,恰似盘古手持巨斧,开天辟地,造化万物;伏羲盘坐卦台,河溯山开,水石相绕,一画开天。

&esp;&esp;应该不止这些的,他告诉自己,按理说,这面镜子能够做到的事情不止这些。

&esp;&esp;它出自父母对子女的殷殷关怀,应能颠倒阴阳,天地间,再无像它这般的东西。

&esp;&esp;然而,这镜子如今却褪去了颜色,像是经历了一场无法想象的艰难战役,遍体鳞伤。

&esp;&esp;现日,蔽月。那人指着日月的纹饰,说道,是我去请武和柳共同完成的。

&esp;&esp;我平日里最爱用蔽月,你不是问我此前去了哪里,怎么星盘上寻不见我的踪迹么?雾气氤氲,只听得人声涌进耳蜗,每当我想一个人安静的时候,便用它来瞒过万物的眼。这件事,我只告诉过你,你可不要向我母亲告状,否则她又该说我没有肩负重责的样子了。

&esp;&esp;谢慕的手轻轻抚过镜面,镜中的光芒逐渐褪去,又重新变成那一副安静的模样。

&esp;&esp;他有多么想记起那些梦境,那些梦境就逃得有多么快,他只能听得见模糊的声音,看不见梦中的人是何种长相,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纵使如此,也叫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esp;&esp;好像他们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比百年更久,比千年更久,比这人间的山河更悠长。

&esp;&esp;可他如今也才几岁的年纪,谢慕想,这究竟是凭着他臆想而生出的无妄梦境,还是曾在某处地方,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其他人都会将他的话当作儿戏。

&esp;&esp;几岁的年纪,其他孩童都在推搡打闹的时候,谢慕就已经在忧愁各种各样的事了。

&esp;&esp;以前,他从未接触过这些,也尚未开蒙,便从来没发觉自己在这方面还有天赋。

&esp;&esp;而如今,随着时间推移,谢慕的名声传得越开,登门拜访的人就越多。

&esp;&esp;他替王侯将相定风水,也替平民百姓看卦象。

&esp;&esp;游刃有余,从容得像是经历过千百遍。

&esp;&esp;谢慕偶尔也会想起那年登门拜访,说他是佛陀托生,青鸟转世的道长,这句话比他的名字传得更远,有些人登门时,开口便喊他青鸟,他竟也不觉得意外,就这么应了声。

&esp;&esp;那位道长姓姬,然而,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谢慕一概不知。

&esp;&esp;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要将卷轴交给自己,而如今,他又在何处呢?

&esp;&esp;吹灭烛火,令房间内沉入黑暗,盯着房梁的时候,谢慕就会在思考这些问题。

&esp;&esp;夜的阴影盘桓在他床脚,清澈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被褥上留下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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