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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世功名百战场软尽平生铁石肠（第2页）

&esp;&esp;“老天！咱何德何能，受得起这样的大恩？”笑拐生黑漆漆双眼直直地望向梅妈妈，深陷的眼眶里居然蓄满了泪，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冲外头喝道：“铃铛儿，听见了没有？别学那些不分好歹的傻子！这有些女人，你赶她竟也赶不走……”

&esp;&esp;铃铛儿早就哭得在地上长跪不起，听闻此言，把粉唇咬得鲜血直流，砰砰在地上磕起响头来。

&esp;&esp;不久，梅妈妈同笑拐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二人是如何走的，没人瞧见；二人是往何处去了，亦无人知晓。

&esp;&esp;你眼见那京城里头最大的青楼一夕之间呼啦啦大厦尽倾，楼子里的姑娘们全做了那倒树猢狲，该走的走、该散的散。

&esp;&esp;这天郭小侯爷郭祥往这里来的时候正瞧见铃铛儿收拾好金银细软，怀里紧紧抱着她那把弦子，神色凄惶地往外去。

&esp;&esp;郭小侯爷是从前是此地的常客，同姑娘们也都相熟，见铃铛儿可怜，也存了帮扶之心，便问道：“铃姑娘，你往何处去？”

&esp;&esp;铃铛儿听他每说一字，小脸儿便白上一分。

&esp;&esp;郭祥道：“若姑娘不嫌，小生可给姑娘个落脚之处。”

&esp;&esp;铃铛儿跪下冲他磕了叁个头来，摇头道：“承蒙侯爷抬爱，铃铛儿万万不敢高攀。铃铛儿不识抬举、心高气傲，不肯受主母拿捏。”

&esp;&esp;郭小侯爷叹道：“我早知如此了，只愿你找个好下家。”

&esp;&esp;铃铛儿到底没能扯出个笑影儿来，只是拜谢道：“借侯爷吉言。”

&esp;&esp;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着，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不知不觉走到城墙跟儿，四围零散落起几处客栈茶楼，一条通惠河幽幽地流到城外，城门前军牢把守，再往前，便出了城。

&esp;&esp;铃铛儿不禁悲从中来，心道：我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也只是城郊的香炉山罢了，如今这偌大个繁华富庶之地，竟无我一女子的容身之所。

&esp;&esp;秋风从河上拂来，倒也凉爽，铃铛儿怀里的弦子铮铮自鸣。铃铛儿道：“弦儿！你这倒楣催的跑不了路，也只好陪着我了！”

&esp;&esp;她往河上的一架小拱桥上一站，拨弄了两下弦子，张口唱起来：“夜深深出绣帷江边飞奔，小冬梅暗报信天坍地昏。仓惶中逃婚出家门，风雨中回望怨恨深！”

&esp;&esp;一旁茶肆里有个要去山东贩药材的商人正喝茶，他那长随听见有人唱曲儿，兴兴头头道：“东家，你听！有人唱《荆钗记》哩！”

&esp;&esp;那东家侧耳凝神，这合该是九天神境的瑶池仙乐，字字带泪、句句泣血。那唱的人早哭干了眼泪、那听的人却是无不伤心泣涕。

&esp;&esp;“雷电为我鸣不平，暴雨难洗心头恨！如今是断了柔肠、灭了心灯、碎了瑶琴、绝了知音。千休万休今全休，无垠江波寄此身……”

&esp;&esp;铃铛儿唱到此处，好似那与曲中的钱玉莲连通了神魂。

&esp;&esp;郎君，你怎知我不肯与你吃糠咽菜?你怎知我不肯与你同甘共苦?

&esp;&esp;老天，我是个婊子养的小妇儿，生来就是个娼妓，最污浊不过个肉体凡胎，这河水能否将俺洗得净些儿？

&esp;&esp;那茶肆里贩药材的东家久久听不到唱曲儿声，便遣长随出去查看。那长随一瞧，急慌慌地跑回来喊道：“东家！不好！人跳了河啦！”

&esp;&esp;只见清水碧波上飘着一个鹅黄的汗巾子儿、杨柳绿堤边落下一双大红的小弓鞋儿。可叹这窈窕的裙钗、痴心的女子、多情的娇娃，一缕香魂赋予了江波坠月、唱夜乌栖。

&esp;&esp;文中唱词出自越剧《荆钗记》投江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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