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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第2页)

&esp;&esp;衣角一卷,叶词头脸全被罩住,灰色补丁在雪中大如巴掌,再若小如布条,活脱脱一个小乞丐。叶词再现出面容,笑嘻嘻:“我白天很会要钱。”慧娘才要一笑,见她收起笑容,又淡如雪中冰:“刀饮恶人血,已经有九十九个,我要走了,父亲对我说,恶人杀不完。这世道,好人会变恶人,恶人也可以放下屠刀,也许下一刻他又是好人!”

&esp;&esp;转身往风雪中去,雪在他身边落,因为衣洁白,落下也不能发现,看着雪似乎全然不敢落下,只飞舞在他发旁衣角,这一刻身影如春风中竹,极清爽。

&esp;&esp;他走得不快,却很快消失风雪中。慧娘也完全从思念父母中醒来,内心有羞愧,带着两个小厮上马,飞快回到家中。

&esp;&esp;那个荷包,在她怀里静静揣着。

&esp;&esp;马到家门外十数步远,见门开了,淡黄而温暖的烛光透出。慧娘心生暖意,更对自己刚才无端陷落思绪羞惭,要是不小心让人看出来什么,不是白当这一回差使。父母亲的冤,进宫就能申明。

&esp;&esp;夫君说,郡主再厉害,还能拦住皇上过年正旦不见百官?夫君说,十三,要把你打扮得压过郡主。

&esp;&esp;她跳下马丢给萧北,急切地奔入门中。门后一双手臂接住她,搂入自己臂中,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抬头,见夫君面有责备,又夹着担心:“时间久了。”慧娘抱住他脖子狠狠嗅一嗅,再放开来认错:“十三错了。”

&esp;&esp;“错倒没有,只是下次再利落些!”萧护带着慧娘往房中去,有东西安慰她:“你说的豆汁儿,羊头,爆肚,还有一碗冰,只是你先喝热酒再吃,明天肚子疼不许说。”慧娘讨好的笑,见房中灯烛更喜人,更后悔刚才问就问吧,不应该多伤心。

&esp;&esp;等到宫中面圣过,对问夫君,把父母亲好好祭拜再哭不迟。

&esp;&esp;她在军中养成的好习惯,天大的事,得先办最紧急的。

&esp;&esp;一路进来,见窗户上都有人影子,知道是兄弟们或媳妇们在看。在夫君臂弯中的慧娘甜甜笑着,行过梅花采了一片在手上轻揉着,一时兴致大发,曼声道:“凌寒独自开。”她想到叶词。萧护轻笑出声,拍拍她手:“十三更香。”

&esp;&esp;慧娘拧他衣角,不依地直到房中。水兰和小螺儿送来热水,若荷和秀兰也没有睡,送来烘暖的衣服。

&esp;&esp;少夫人男装去作了什么,她们全不问。

&esp;&esp;榻上小炕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吃的。豆汁儿散发独特的香,喜欢的人爱闻,不喜欢的人受不了。慧娘近两年没喝到,闻到就浑身汗毛孔儿舒服,手急急伸入盆中,就大喜:“快,再晚一会儿就冷了。”

&esp;&esp;“有热水托着,”萧护没喝过,初也觉得闻不惯。见慧娘急头急脑的,笑她猴急:“全是你的,好好洗干净。”慧娘三把两把洗干净手,换好衣服冲到榻前,又停下来。萧护已坐对面,微笑:“怎么了?”

&esp;&esp;见妻子从眼皮子下面小心看自己,拜倒自己膝下:“十三错了,不应该回来太晚。”萧护长长哦了一声:“那这好吃的,给别人的听话好人吧。”慧娘扁嘴:“别人家的听话好人,人家自己会疼。”

&esp;&esp;“那快来吃吧,下次不会再这么晚。”萧护让她重上榻去,看着慧娘一气先喝了两碗,头上冒出汗来,又吃羊头肉。按现在的养生学,这是极不健康的。不过两个人都是习武的身子,身体好,慧娘又吃了一碗冰果子。

&esp;&esp;她边吃心中还是打鼓的,有些羞怯。自己当着萧北的面问父亲的事,又取走荷包,回来路上不知道对萧北说什么,萧北也没有问。本想着慧娘大气派的出场,哦,是了,夫君还喜欢封氏慧娘吗?

&esp;&esp;见对面夫君笑殷殷,掂一杯酒,陪着自己。他的笑一直就是这么好看,好看到迷倒郡主!慧娘噘嘴,才噘起来,萧护抬手笑:“找打?吃着怎么又不乐意?”慧娘给他无辜的眼神儿,再次笑靥如花吃东西。

&esp;&esp;萧北一直没有进来回话,萧护只问慧娘几句,慧娘边吃边回答边在脑子里想像夫君问:“你是慧娘吗?”自己回答:“是啊。”夫君问:“为什么早不说?”自己回答:“怕你是个负心人……”乖乖这节奏,像是离挨揍不远。

&esp;&esp;慧娘缩缩头,冰果子鲜,豆汁儿香,爆肚还热着,还是吃东西好。小螺儿进来,自从她在袁家来闹事出过力,萧护命慧娘好好待她。夫妻一同微笑:“什么事?”小螺儿送进荷包:“少夫人衣内的。”萧护不太明白,慧娘赶快接过来。想想,在丫头出去后,直奔夫君怀抱,在他膝内坐好,身子和背贴紧他一边身子,这样不太好打吧?

&esp;&esp;娇滴滴:“夫君,问你一件事,你好好回答好行吗?”萧护见那个荷包十分精致,并没有见过,又见慧娘有不安,低头亲亲她,又要开玩笑:“说得不好,就,”慧娘急了:“人家是说真的,不许打人!”

&esp;&esp;她更把能挨打的地方全贴紧自己丈夫。

&esp;&esp;萧护笑:“好,你说。”

&esp;&esp;“你,”慧娘欲言又止,她等到这一天等得太久,时常自己在心里千想百想,有一天说实话,夫君会说什么?慧娘颦眉这么着问:“夫君,你还记得封姑娘吗?”萧护愕然,不是夫妻就要相见,好生生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esp;&esp;见慧娘有不安,手中紧捏着荷包。萧护拿下来看,这像是慧娘的针脚。少帅一想就明白,秦大人也管监狱。想明白后,少帅就知道自己的十三遇到什么,把她搂入怀中,爱怜的亲她额头,荷包还给她:“你喜欢,留着吧。”

&esp;&esp;用吃的堵住慧娘嘴:“吃吧,这不是你爱吃的。”慧娘对着他的眸子,夫君的眼眸深黑中带着一点儿蓝,生气时这蓝就更幽然,如远看高山尖上那一捧雪,傲然地晶莹,又离人很远。他含笑时,眸子深如春日潭水,仿佛还有花瓣在上面打转儿。

&esp;&esp;此时,他眸中深深的怜惜着……

&esp;&esp;再没有别的,只有温柔的关切,和浓浓的怜惜。

&esp;&esp;从这眼光中,慧娘看出来,不管自己是慧娘还是十三,自己丈夫都是疼爱自己的。

&esp;&esp;慧娘释然了,夫君十分聪明,只怕猜出几分。她再次去想自己盛大气派的出场,继续大嚼。这全是她爱吃的,对萧护说过好几回,要带萧护去吃,地方也说得十分明白,萧护笑她书上看的,或是路上听人说的,从不揭破。

&esp;&esp;红烛微闪,烛芯儿分分黑下来。慧娘今天心头大石落下去不少,还提着的几分,是怕宫中面圣郡主要弄古怪出来。她就不再说,哪一天冤枉说明,哪一天再说才更安全。

&esp;&esp;安心不少,人坐在萧护身前就不走。萧护心疼她,也不让她离开,抱着她对着小桌子坐正,曲腿把慧娘围住,少帅在她身后喝,慧娘在他身前吃,叽叽呱呱说叶词。萧护微笑:“他帮了大忙,”又想父亲疼爱,由此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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