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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2页）

&esp;&esp;沈三娘点了点头，她有些打量了婆媳两人一眼，疑惑道：“有一句话，三娘不知当问不当问，若是有不妥当，您不答也好。”

&esp;&esp;“三娘但说无妨。”

&esp;&esp;“河阳距离东都太近，又靠近沧州，梁王叛乱，河阳乱起来，加上沧州流民太多，我与我家郎君恐怕有变，便早早规划来了幽州。但扬州不同，扬州向来富庶，又距离战区甚远，你们来幽州，为的是？”

&esp;&esp;听到这话，江柔和柳玉茹苦笑着看了对方一眼，双方叹了口气，同沈三娘将扬州的情况大致说了下，江柔刚说完，旁边人便感慨道：“可不是吗？何止扬州如此，我们并州也是如此，相差无几的。”

&esp;&esp;一人说，大伙儿便都纷纷说起来。

&esp;&esp;柳玉茹听着大家说起这些，慢慢皱起眉头，心里不免有些不安。

&esp;&esp;如今幽州新增人口太多，望都尤甚，都是从各地来此安居经商的商人，因为幽州行商环境比其他地方好上许多。于是望都官府规定，每日发放经商名额不能超过十个。先交文书，若没有问题，就开始排队。江柔的文书交了好几次，都以各种理由反了回来，如今已是她第五次去交了。

&esp;&esp;柳玉茹和江柔排到下午，才排到他们，将文书恭恭敬敬递上之后，江柔同那官员道：“大人，我们酒楼应当办的都已经办下了，如今也拖了快两个月，不是什么大买卖，若还不能开门，酒楼里的员工就真的没事儿可做了。如今有个生计不容易，烦您体谅吧。”

&esp;&esp;“行了行了。”对面人有些不耐烦，摆手道，“谁都不容易，该是你们就是你们，等着吧。”

&esp;&esp;江柔连连道谢，随后领着柳玉茹走出去，柳玉茹跟在江柔后面，步子放满些，就听那官员同旁边人抱怨道：“天天来这么多人，个个儿都是张嘴吃饭的，生了长嘴皮子，低买高卖就能过活，你让老百姓怎么办？”

&esp;&esp;柳玉茹脚步微微一顿，她沉默片刻，却还是假作什么都没听到，走了出去。

&esp;&esp;出了外面，江柔叹息着，同她道：“来望都的商人越来越多，外面怕是越来越乱了。”

&esp;&esp;两人上了马车，江柔见柳玉茹久不回应，她有些奇怪道：“玉茹，你可听得我说话了？”

&esp;&esp;柳玉茹回了神，忙应了一声，江柔好奇道：“你这是想些什么，想得这样出神？”

&esp;&esp;柳玉茹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我就是想着，婆婆，您说这天下兵马都在筹备着打仗，打起仗来，上战场的人要吃饭，不上战场的人要吃饭，个个张口吃饭，饭从哪儿来？”

&esp;&esp;“自然是从种地的人手中来。”

&esp;&esp;江柔有些奇怪，柳玉茹接着道：“那您说，是种地的人来钱快，还是我们来钱快呢？”

&esp;&esp;“自然是我们……”

&esp;&esp;江柔说着，便有些不对劲了。柳玉茹担心道：“那便是了，这么多年来，朝廷处心积虑想法设法重农而抑商，为的不就是这个吗？您想，在那些官家眼里，咱们就没什么用处，太平年岁尚且如此，如今呢？现进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避难，于官家眼中，就是多了口吃饭的嘴，却没有多了个产粮的人，幽州每日放出十个经商名额，那是如今幽州还未筹备打仗，若幽州开始筹备呢？”

&esp;&esp;野心勃勃的王善泉第一件事先逼着扬州富商交钱，其他各地大多如此。

&esp;&esp;若幽州，也开始准备打仗了呢？

&esp;&esp;江柔听闻这话，顿时冷汗涔涔。

&esp;&esp;但她不能在小辈面前示弱，她故作镇定，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容我再想想看……”

&esp;&esp;柳玉茹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esp;&esp;她转头看着马车外，觉得内心沉甸甸的。离开了扬州，走过了青州沧州，却始终没能来一处全然的太平人间。

&esp;&esp;柳玉茹和江柔在官府做这事儿时，顾九思坐在路边，他拿了馒头，又弄了个水袋子，周边坐了一圈人，他就听这些来天南海北的人，说着自己的消息。这小乞儿不仅找了十三个州的流民，听到这里有吃的，还有许多日常蹲守在街头的乞丐也过来，说出有用信息的，顾九思就给发馒头。这些人虽然身份卑微，但正因为卑微，所以许多人讲话也并不避讳，一路上走着说的话，都被他们听下来。

&esp;&esp;例如幽州军系复杂，周高朗和地方乡绅关系不好，缺钱少粮，范轩为此一个头比两个大；

&esp;&esp;又或者范轩如今正在乡下收粮，招募新军；

&esp;&esp;再或者……

&esp;&esp;于是短短一个下午，顾九思就把望都的情况摸了个透，他听完之后，将最后一个馒头放下，和所有人告别。小乞儿跟着他道：“大哥，以后有这种事儿，记得还找我。”

&esp;&esp;顾九思笑了笑：“你叫什么？”

&esp;&esp;“我叫虎子。”乞儿立刻道，“在望都土生土长，大哥您不是望都本地人吧？总该要有双眼睛有双手帮忙做事儿的。”

&esp;&esp;顾九思听着这十几岁少年这么熟悉的讨价还价，挑了挑眉，他上下打量了虎子一眼，随后道：“行，日后若我有事儿，哪里找你。”

&esp;&esp;“城东土地庙，”虎子立刻道，“你给我留个信儿就行了。”

&esp;&esp;“明白了。”顾九思点点头，给了他一个铜板，“赏你的。”

&esp;&esp;虎子连连感谢，顾九思回了顾府。到了家里，柳玉茹和江柔已经回来了，两人脸色都不太好，顾九思见了她们，笑着道：“可是被官府为难了？”

&esp;&esp;“倒不是为难，”江柔叹了口气，“今日我和玉茹聊了聊，如今我们已不是担心官府文书的问题了，而是担心范轩也同王善泉一样……”

&esp;&esp;江柔话没说完，顾九思便笑了，他抬眼看向柳玉茹，眼里带了几分偷掖：“玉茹聪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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