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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观亭月察觉到他的目光,眼皮不抬地说道:“你若是想瞻仰将门遗风怕是得失望了,这屋里如今只有柴米油盐,奶奶房中倒是放着我父亲的牌位,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拜一拜。她常祭拜,香烛都是现成的。”
&esp;&esp;燕山沉默地凝视她片刻,继而垂眸看了一眼脚边那堆花里胡哨的红灯笼,俯身捡起一只。
&esp;&esp;这些小玩意做工谈不上精致,是无论如何也瞧不出特点的寻常物件。
&esp;&esp;“你平时就做这个?”他眸中带着怀疑,挑起一边的眉,“拿去卖?”
&esp;&esp;“是啊。”观亭月并不否认,捞起一节木头摆好,“我又不会绣花。”
&esp;&esp;——“我又不会绣花。”
&esp;&esp;有那么片刻光景,这句话和极遥远的嗓音严丝合缝的重叠在了一起,陈年的画面突然裹挟着朦胧的漩涡,迅速在他神识里轻轻一颤。
&esp;&esp;仿佛是广袤苍翠的深林间,纵马累了的少年们围坐于月光下,有人作为其中唯一的女孩子,面对大家被荆棘划得豁牙露齿的衣衫,蛮不讲理地抱怨。
&esp;&esp;燕山心口无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他将灯笼随意地抛回原位,直起身佯作打量地环顾四周。
&esp;&esp;“让你来干这些粗活儿养家糊口,你那几个哥哥呢?”说着便看进屋内,语气漫不经心,“还有你那个,夫家人呢?”
&esp;&esp;他记得好像是姓马吧?
&esp;&esp;“我夫家人?”观亭月后半句听得有点莫名其妙,于是自然而然选择性的忽略掉,仅回答了前半句,“他们不在这儿。”
&esp;&esp;她捞起一节细绳把柴禾扎成捆,“家里只有我弟弟,其他人已经很久没有音讯了。”
&esp;&esp;燕山登时怔了怔,从她片语之中读出了隐晦的含义,再展望周遭这方寸之地时,似乎很难相信,那个曾经庞大的观氏一族,是真的不复存在了。
&esp;&esp;燕山:“门口的,是观老夫人?”
&esp;&esp;她点头:“嗯。”
&esp;&esp;观家军常年随战事奔波在外,老弱妇孺大多留守京都,故而燕山其实并没见过京城的女眷们。
&esp;&esp;他脸上外露的倨傲不自知地收敛了回去:“你把她从京城带出来的?”
&esp;&esp;观亭月应了一声,“自父亲死后,观家老宅失去倚仗,大多女眷被娘家人陆续接走了。奶奶腿脚不好,起义军打上京都时,她还一个人留在家中。”
&esp;&esp;燕山没有继续问下去。
&esp;&esp;他环顾着这一处破落的屋宇,看着观亭月坐在旁边劈柴,想着,从前观府后宅的空地校场,数十个少年晨起练武,四面的兵器架森然林立,呼喝声迎风唱响。
&esp;&esp;彼时天高云阔,北雁横飞,似乎宇内八荒都在自己手中利刃之上……
&esp;&esp;他无意识地开口:“当年,你在那之后……”
&esp;&esp;紧接着好似反应过来什么,蓦地又戛然而止的停住。
&esp;&esp;观亭月不明所以地侧头:“?”
&esp;&esp;“算了,没什么。”
&esp;&esp;他言罢,忽就不再看了,大概也费解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一声招呼没打,转身便往外走。
&esp;&esp;老太太正进门,和他擦肩而过,一头雾水地瞧着这个年轻人行远,不解地去问观亭月:“他这便走了?不留下来吃个早饭?”
&esp;&esp;后者一面忙着干活儿,一面跟着朝门边望了望:“不用管他,如此精神抖擞,八成是吃过了。”
&esp;&esp;老太太噢了声,又不禁纳闷:“这年轻人一大清早,到底是来干嘛的?”
&esp;&esp;“谁知道。”她言罢,将燕山前前后后的举动琢磨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来炫耀的吧,看我过得不好,他应该就高兴了。”
&esp;&esp;老太太:“……?”
&esp;&esp;观亭月此刻没心思琢磨燕山风雨浩荡而来,微尘缥缈而去是个什么意图,自己还要赶着去贿赂官员,实在无暇他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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