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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节（第1页）

&esp;&esp;他前方站的人是毛氏，毛氏身后有丫鬟。两个女人仿佛江米纸做的，刀锋并没直接接触她们的身体，但那道刀光闪现后，毛氏低低呜咽一声，就齐腰而断了。她身后的丫鬟也受创，胸口和脸上都是艳红的液体，直挺挺地往后一躺，身子还不断地在抽搐。

&esp;&esp;毛氏说死就死了，发生在一眨眼的工夫里。她的脏腑掉出来，流满了绿茵茵的草地，还弄脏了黑衣人的长靴。黑衣人的腰杆笔直如松，在毛氏的纱裙上擦了擦靴子，上前两步堵住了树藤拱门。

&esp;&esp;那双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珠左右一轮，开口问：“谁想学她。”

&esp;&esp;毛氏的惨死就发生在眼前，夫人小姐们出离了震惊，统统呆住了。一开始，园子里连呼吸声都不闻，她们忘了怎么喘气。等稍稍缓过来的时候，何当归邻座的郭小姐受到刺激，“呜啊”一嗓子大哭起来。

&esp;&esp;周围的人接二连三地哭叫出声，满园都是悲鸣，这是黑衣人的“杀鸡儆猴”带来的效果。只不过那只“鸡”也忒贵了点儿，是一名四品封疆大吏的正室夫人！连四品诰命夫人都敢杀，而挥出那一刀的黑衣人就算有五品或者更高，挥刀前甚至不必费神犹豫一下。

&esp;&esp;有权力当众行此事，而且习惯于如此行事的人，除了东厂宦官，普天下再找不出何当归的麻烦

&esp;&esp;拦住何当归的是名普通的东厂黑衣卫，没有首领宦官李大人一般的解决问题的魄力，在他喊话的同时，何当归直接就走出园子了。

&esp;&esp;对所有人而言，知府夫人的惨死还历历在目，这么做简直是在“顶风作案”。何当归是向天借胆，还是她已经吓得神志不清楚了？董氏、宋知画等人不约而同地冒出这般想法。

&esp;&esp;果不其然，那位李大人面色一冷，周身的煞气隔着十几丈就刮得人脸上肉疼。他纵身一跃，拦住了何当归的去路，横了面前的人一眼，问：“你作甚。”

&esp;&esp;不带语气的三个字，听到别人耳中，等于是“你完了”、“你找死”、“有什么遗言就赶快交代了吧”之类的意思。胆小的郭小姐吓得瘫在椅子上，双眼盯住何当归的背影，预备要在四分五裂的一幕出现之前闭眼。

&esp;&esp;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的只有何当归本人。她一指前方的地面，淡淡应道：“哦，她受伤了，我是大夫。”

&esp;&esp;李大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那里躺的是毛氏的丫鬟，跟毛氏一起受了他的刀，可还没断气。周围的人却倒抽冷气，何当归莫非是想救那个低贱的丫鬟？她不要命了，人家东厂李大人亲自砍掉的人，等于变成了阎王爷的下酒菜。何当归纵有郡主之名傍身，但跟东厂一比就不够看了，连多数的公主、郡王都没有同东厂叫板的资格，更别说她了。

&esp;&esp;李大人从染血的丫鬟看回何当归的脸，一张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容，五官精致如画，很少表情，既没有畏惧神色，也不带赌气或愤慨的成分。

&esp;&esp;这样淡漠的一张脸下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才会在直面东厂黑衣卫的情况下，为一只蚂蚁出头？他真想剖开看看。剖心挖肝，一向是东厂人的拿手绝活……

&esp;&esp;这时，地上的丫鬟抽搐一下，发出了声音：“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esp;&esp;声音低得就如爬虫在叫，没人觉得一只虫死了和活着有什么分别，现在寻找马皇后的雪梅图才是优雅的小郡主

&esp;&esp;那边园子里起了一些争执，关家小姐关琳和董氏吵得很激动，远远飘来的字句中，夹杂着“罗白前”的名字。

&esp;&esp;“喂，那个该不会是花心萝卜罗白前惹下的风流帐吧？”易容成仙草郡主李仙茜的柏炀柏问。

&esp;&esp;何当归道：“那位关琳小姐比我还小一岁，不是罗白前喜欢的类型。不过董氏是个醋坛子，连她婆婆赵氏对罗白前好，董氏都受不了。”

&esp;&esp;“那是因为赵氏不是罗白前亲娘。”柏炀柏分析。

&esp;&esp;园子里的吵闹很快被控制下来，因为东厂还在查案，那位杀人不眨眼的李大人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柏炀柏与何当归看完热闹，又回到桌边饮茶。一提起罗白前，何当归就想起了大小姐罗白英，还有旁人谈话中提到的，罗白英准备把自己嫁出去做妾，对方还是锦衣卫的人……会是谁呢？

&esp;&esp;“呐，仙草姐姐，”何当归脸不红心不跳地喊道，“你看上去跟东厂有点默契，想打听锦衣卫的消息也不难吧？”

&esp;&esp;“哼？”柏炀柏吊起一只三角眼看何当归。

&esp;&esp;何当归吞吞吐吐地问：“听说罗白英嫁给锦衣卫中的某人做二房，不知道……那个某人是谁？”

&esp;&esp;柏炀柏翘起纤纤玉指，优雅地挖着鼻孔，反问道：“你在担心什么？让我猜一猜，你担心段晓楼被你拒绝之后自暴自弃到了绝地，连罗白英也收了？”

&esp;&esp;风扬还在场，柏炀柏说话竟一点忌讳都没有。何当归在桌布下面给了柏炀柏爱心一脚，使他稍稍正常了些，正色说：“罗白英要出嫁的事，本郡主也听说了一点。听说是个叫李辊的中年男人，不是‘你的’段晓楼。”

&esp;&esp;何当归在足底加重三分力道，屏风外的风扬敏捷地捕捉到一声“啪”的脆响，类似于骨折的声响？

&esp;&esp;柏炀柏欲哭无泪，他太久不见何当归，不知道她的脾气和脚力都见涨。可她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拿老人家出气呀。呜呜，谁来给他急救？

&esp;&esp;这时，园子里经过调查，锁定了四个有嫌疑的人，包括董氏、柳小姐和另两位夫人，要做进一步调查。这四个人的头上套了白布袋子，远远望着就瘆人，仿佛被打了“死期不远”的标签。

&esp;&esp;柏炀柏奇怪地问：“东厂根据什么锁定的嫌犯？董氏和柳小姐，不是幸运地获得卤蛋绣的人吗，难道这样就有嫌疑了？”

&esp;&esp;“是路谈绣。”何当归纠正。

&esp;&esp;风扬的耳力好，尽管离得远，还是很准确地捕捉到那些人口中吐出的字句。于是闲闲接道：“东厂认为，偷雪梅图的人肯定认得图的价值，所以得到绣品的那两个女人都有嫌疑。她们尺码的鞋子有好几双，因为先送去给她们挑了，才被她们拿到最好的。另两位夫人也相中过路谈绣工的鞋子，但她们的脚过大了，只好作罢。”

&esp;&esp;柏炀柏摇头叹道：“东厂太监查案真随便。”

&esp;&esp;风扬侧耳听了一会儿，又说：“不过，他们手里有证据，是贼子的鞋底踩的几个泥印，要把所有客人的鞋底拿去比对。”

&esp;&esp;“那个……东厂抓到的犯人，一般要怎么处置？”柏炀柏略带紧张地问。

&esp;&esp;风扬抿唇，面色沉重。何当归却笑睨着柏炀柏说：“东厂从不给犯人留全尸，这是他们的惯例。不过，仙草姐姐你担心个什么劲儿，你又不是那个贼。要我说，东厂的做法也不算过分，是那个贼罪有应得。”

&esp;&esp;“诶？”柏炀柏没想到何当归忽然站到了东厂一边，不禁诧异之至。

&esp;&esp;何当归笑品着琼浆，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就算要偷马皇后的遗物，也该等她丈夫咽气之后。现在呢，为了一块旧布闹得这么凶，你说那个贼子是不是自己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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