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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第2页）

&esp;&esp;方晏比谁都明白，在这追拥门阀的天下，要想毁掉一个望族，天子的喜恶，并不如其余世家的打压来得有用。

&esp;&esp;在北方世族眼中，他们在太学试中也不过各自保二三人而已，区区南齐败姓，却敢舞弊留用数十士子，假以时日，是否周朝的朝堂上便是顾陆两族的天下了？

&esp;&esp;这已经不是分一杯羹了，这是在挑衅北方世家。

&esp;&esp;南齐不存，它昔日的臣族焉能去撬动胜者的根基？

&esp;&esp;方晏心中思绪万千，楚姜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南阳王曾是我朝的大敌，他去后，我朝却莫不嗟叹，只因为一个高尚的对手，是值得铭记的。师兄，你荡析离居多年，可以回来了。”

&esp;&esp;方晏心头轻颤，低唤她了一声。

&esp;&esp;她看着他面上有些惶恐的神情，心头一痛，低头与他额头相抵，小声喊着他，用琐碎的，连不成条理的字句安抚他，“阿询，阿询，这是南阳王为师兄取的名字吗？师兄的字是什么？我还从来不曾问过，先生可有为师兄取了字吗？……”

&esp;&esp;他被她破碎的话催问着，一时间竟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这一刻，什么凄迷惶恐都尽数都抛去脑后。

&esp;&esp;楚姜如同一头幼兽，毫无章法地亲近着他，却有着奇效。

&esp;&esp;她是个在关爱中长大的小娘子，以为爱意稀松平常，唾手可得，便毫不吝惜地向他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esp;&esp;他分明也不缺关爱，却似久旱逢着甘霖，耐心地回答起她的话，“是我父亲起的，他说‘询十有二变，而道宏广。1’字却并非是师傅起的，我母亲将我推给师傅时给我取字子晏，要我余生天清日晏，阴云不来……”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1《尚书大传》

&esp;&esp;

&esp;&esp;第二日楚姜起身时，只看见阿聂在屋中忙碌。

&esp;&esp;昨夜方晏是何时离开的，自己又是如何睡着的，现下想起来只有一点模糊的影迹。

&esp;&esp;阿聂听到动静看向床帐处，看到小娘子手撑着锦绡帐子，微微歪着头向屋中四处张望着，尽显少女娇态，含笑道：“女郎可是忘记了？昨夜老奴煎好药回来时，女郎都已经困倦得趴在案上睡着了，那药也只半睡半醒地喝了几口。”

&esp;&esp;经她提醒，昨夜记忆又回来了些。

&esp;&esp;她与方晏胡天胡地地说着话，又哭了一场，竟是不觉间睡了过去，又见到阿聂面色欣慰地走过来，“昨夜方郎君走时，与老奴说往后他若再来，便不是藏头露尾了，女郎，这般才好，总要……总该要有个正经身份才好。”

&esp;&esp;楚姜被她戏谑的眼神看着，面上微红，梳洗时胡乱扯了几句话应付她。

&esp;&esp;等她来给皇后请安时，在殿外见着了刘钿的几位侍女，想起之前与刘钿的不愉快，她不免有些担心，等进到殿中，就看见刘钿在陪着皇后用膳，忙曲身行礼。

&esp;&esp;皇后见她来笑道：“听阿聂说你昨夜看书看得晚，便不曾叫人去催你，阿钿却比你来得早些。”

&esp;&esp;刘钿低头饮着羹汤，未曾言语。

&esp;&esp;她便顺着皇后的招呼坐去了她另一侧，赧颜道：“是明璋懒惰。”

&esp;&esp;皇后轻笑，“我似你们这样的年纪时，也是恨不得日上三竿才起，那时候做太子妃……”

&esp;&esp;她顿了顿，眉宇间有些追忆之色，“那时候真是好年纪，虽知道些愁，又觉得青春光景，出了再大的事也落不到我的头上，只记着胡闹玩耍了。”

&esp;&esp;刘钿抬头，视线掠过楚姜时刻意避了避，只冲着皇后撒娇道：“母后这样说，阿钿倒是有些不信，人人都称赞母后最是沉静贤淑，哪里会有胡闹的时候？”

&esp;&esp;皇后扬眉，“说出来也不怕惹你们笑话，那时候中宫娘娘慈爱，总亲手做糕点给我们吃，我与你父皇有一日夜里饿了，偏偏馋中宫娘娘做的，夜半悄悄跑出东宫往未央宫中的小厨房去，只看见几块面团子，我与陛下动了玩心，夜里在那小厨房里动起火来，可怜我二人谁也未曾经手庖厨之事，将那小厨房给点着了……”

&esp;&esp;她尚未说完，殿中已是一片欢快，林姑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感叹道：“那时老奴就在厨外候着，一见里头亮了起来便冲进去，便瞧见娘娘与陛下手上脸上全是粉印子，还来不及擦呢，未央宫的宫人们都匆匆赶了过来，陛下急忙将娘娘往身后藏，一点儿也不许别人瞧见娘娘的狼狈模样。”

&esp;&esp;楚姜与刘钿俱是笑得不住拊掌，皇后面颊绯红，嗔了眼林姑姑，“这样琐碎的事偏你还记得。”

&esp;&esp;说罢自己却又笑了出声，放下筷子感慨道：“青春好年岁，实在不应当辜负了去，我瞧着阿钿与明璋如今都很好，你们爱同杨七与左八一道玩也是好事，他们两个是纨绔了些，却玩得潇洒。”

&esp;&esp;楚姜有些不明白她为何便将话头转到了这儿，只是仔细听着。

&esp;&esp;刘钿却别有所思，她自明白她母妃的心思后，便知道刘峤陷害东宫是不争的事实，故此对皇后怀有深深的愧疚之情，却也因为亲缘血脉，害怕刘峤早早去了封地以后兄妹再难相见，两种情感在她心中交织，简直要令她发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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