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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1页）

&esp;&esp;她本来就对制香有兴趣，当日好容易等到江太妃制香的时候让自己在一旁陪着，结果自己挂念圣人的事情，匆匆离了凝华殿，前往丹园查访姚良女的事情。如今赖姑姑投自己所好，说是要“伺候”自己制香，自己自然便是十分喜欢。

&esp;&esp;“香之一道千变万化，所谓制香，也不过是在熟悉了各种香料习性之后，照着自己想要的目标取舍，择了香方制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处，这样制出来的香，也就合了自己的脾性。老奴一直有一个理念，养生应当顺应四时。天道是最完美的道理，什么时候产了什么瓜果，那便是这个季节最好的食品。制香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esp;&esp;“那如今是春日，应当制什么样的香呢？”阿顾问道。

&esp;&esp;赖姑姑微微一笑，“这自然是看娘子的。娘子觉得春日是什么样子呢？”

&esp;&esp;“春日最要紧的，便是万物回春，生机勃勃。”阿顾想了想，答道。

&esp;&esp;“便是这样了，”赖姑姑道，“面前这些都是各种香料，都是性子温和，没有寒凉之物。娘子想着这个道理，自己择了香料配置，再按照合香的法子制出来，也就制成了娘子独特的香了！”

&esp;&esp;“哦。”阿顾点了点头，望着面前的各种香料，想着自己心中的春日，该当有着淡淡的草木之香，于是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加一些草香？”

&esp;&esp;赖姑姑瞧着她，目光中闪过一丝笑意，点头道，“自然可以。草木性温，娘子可以多加一些。”

&esp;&esp;阿顾又在赖姑姑的伺候下“择定”了各种香料的配比，便开始制起香来。待到过得几日，香粉渐渐干燥，捏成丸子渐渐成形，褐色的泥土色泽，带着草木生发的气息。阿顾望着自己“制成”的香，带着明显的喜爱之情。命人在轩中燃了，闻着香品淡淡的草木清香，明亮的荔枝眸中闪着兴致勃勃。

&esp;&esp;赖姑姑笑着道，“大凡常人制香，都会为香品起一个名字。这香乃是娘子亲手所制，娘子不如给这香起一个名字吧！”

&esp;&esp;阿顾沉吟片刻道，“这可是好。这香乃是春日之香，带草木生发之气，就唤作‘醒阳’吧！”

&esp;&esp;“好名字，”赖姑姑大赞道，“春之发生曰醒，醒春之香，日后鸣岐轩里便点着醒阳香吧！”

&esp;&esp;阿顾命绣春向尚宫要了一批越窑冰纹圆盅，将这醒阳香装了，分赠给太皇太后、丹阳公主、太嫔、十公主，众人得了都十分喜欢，太皇太后和公主都有回赠了大批珠宝绫罗，十公主则封了一札凤凰花汁手绘的凤凰笺作为回礼。

&esp;&esp;凝华殿中，江太妃命人燃了一炉醒阳香，分辨着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赞道，“这香不错，可见的制的人是个深通香道三味之人。”

&esp;&esp;“是吧，是吧？”阿顾得意非常，“这可是阿顾亲手制出来的。”

&esp;&esp;江太嫔微微一笑，将越窑冰纹盅置在一旁，问道，“这个不急，我先问你件事儿。阿顾，我听说，你觉得我挂着的这幅《惊鸿图》少了一个人？”

&esp;&esp;“是呀，”阿顾点了点头。

&esp;&esp;江太妃凝视了她一会儿，“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esp;&esp;阿顾颦眉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道，“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依据，只是觉得画中的女子目光十分多情，虽然在舞蹈之中，却是一直看着殿中画案之后，就觉得那儿应当是坐了一个人给她在看的。”

&esp;&esp;江太妃默然了一会儿，才轻轻笑道，“我竟是没有看出，你竟是个有天分的。”

&esp;&esp;她瞧着墙上的《惊鸿图》，一贯清冷的神情中七：春风复多情（之荔枝）

&esp;&esp;良久之后，江太妃才恢复了平静心情，望着阿顾笑道，“阿顾，你我也相处一段日子了，我对你颇为喜爱，你可愿拜我为师傅？”

&esp;&esp;阿顾面上露出惊喜之意，最初太妃答应公主收下自己教导的时候，只是说先不定下师徒名分，二人彼此先处处，看是否有缘法。如今既太妃说了这样的话，可见得是认可自己了。于是在座上坐直了身子，福身郑重道，“阿顾见过师傅。”

&esp;&esp;江太妃受了阿顾这一礼，接过阿顾奉上的茶盏，递到唇边饮了一口，放在一旁，清美的眸子中也露出一丝欢愉之意。“阿顾，我看你对画上倒有些天赋，可想要跟着我学画？”

&esp;&esp;阿顾眸中立时闪过一丝神采。她自幼对色彩和图案有一种敏锐的感知力，当初在湖州的时候想要登上园中假山，也是因着贪看园中风景。对于这种用将人世间的美丽用画笔留存在书纸之上的艺术，也有着极大兴趣。

&esp;&esp;只是，她暂时按捺下自己的心思。她对于自己目前的情况有着清楚的认知。自己初入宫廷，宫廷中的很多东西需要自己去学习，至于这些弹琴作画之类的技艺，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而已，能够学自然很好，但着实不必着急。“师傅，我对绘画是很有兴趣，只是我如今才刚刚开始随着你学习经史，也跟着圣人练书法。我想着，现在还是先将心思集中在这些上头比较好。等再过些日子，诗书有了一定的基础，也得了空闲出来，再考虑学画的事！”

&esp;&esp;“说的也是。”江太妃点了点头，“倒是我心急了，你说的有些道理。”

&esp;&esp;“阿顾，”她瞧着面前的女孩，轻轻唤道，眉宇之间染着一丝怜惜怀念的神色，温柔笑道，“我瞧着，你的性子和当年的我倒是有些相像，我却盼着你此后这一生平顺，不要像我一样，命途多舛。”她说着，看着阿顾面上懵懂的神色，不由自失一笑，自嘲道，“倒是我着相了！也是呢，你如今才多大呢？”

&esp;&esp;仲夏的东都郁闷而热，六月的骄阳渐渐有了如火的热度，当九州池的第一朵千瓣莲盛开的时候，岭南的驿使乘着驿马入了东都，向圣人送上了岭南最鲜美的荔枝，离着枝头不过三日，枝叶上尚还带着岭南的绿意。

&esp;&esp;这飞骑进荔枝的惯例本是先帝神宗朝所立。

&esp;&esp;先帝神宗独宠唐贵妃。贵妃嗜食荔枝，荔枝乃是岭南鲜果，最重新鲜，离枝过了三日便失了鲜味，神宗皇帝为了讨唐贵妃的喜欢，便命岭南道官吏采摘当地最新鲜的荔枝，用驿站八百里快马送到宫城，供唐贵妃享用。因驿使可在沿途各驿站更换快马，可在三日内将离枝的荔枝送到宫中，当宫人们将冰镇的荔枝盛在果盘中送到寻欢作乐的神宗皇帝和贵妃手中的时候，荔枝果壳尚带着鲜灵的嫩红色，水灵灵的。

&esp;&esp;如今乃是神熙元年，新帝登基的第一年，神宗皇帝去世尚未满一年，岭南道广州刺史罗凫按旧例采择上等荔枝派驿使，却并不送到长安太极宫中的贵妃那儿，而是奉到了帝驾如今所在的东都，本是为了讨新帝欢心，只是这一位新帝如今意发图强，看不得这等媚上欺行的行为，在弘阳殿中大发肝火，斥责广州刺史罗凫不思在任上为民谋利，反而以这些上贡奇异果品媚上为荣，着实不知所谓。并将此后岭南年年进贡荔枝的旧例圈了去。

&esp;&esp;广州刺史罗凫碰了一鼻子灰，但已经送进宫的荔枝却已经是在这儿了。圣人不好浪费，便命内侍将这些荔枝果子拾掇了，分了一大筐子送到仙居殿奉给太皇太后，一小篮送到丹阳公主的和光殿，又记得专捡了一盘子，命梁七变送到鸣岐轩给阿顾。

&esp;&esp;水晶盘中的荔枝，鲜红色的鳞状果壳泛着丝丝润意，配着透明的托底煞是好看。阿顾看着面前的荔枝，面上显出微微的馋意，只是顾忌着赖姑姑这些日子严管，目光投过去。

&esp;&esp;赖姑姑察觉了阿顾打量小心翼翼的目光，唇角忍不住泛起微微的弧度，“小娘子，这荔枝果子性属温热，您还是可以吃一些的。只是您要入口，须得将之放置在一旁晾到常温方可。且也不可过量。”

&esp;&esp;阿顾得了她的话，欢呼一声，“菊儿，快将荔枝盘子给我端过来。”

&esp;&esp;“哎，”小丫头笑嘻嘻的应了，果然捧了盛着荔枝的水晶盘，放在阿顾面前。

&esp;&esp;岭南道的官差为了保留荔枝的鲜美滋味，一路以冰保持着荔枝的低温状态，如今盘中的荔枝果壳上还带着几分冰渣，一时半刻之间自是恢复不了常温。阿顾有些耐不得，眼巴巴的守在一旁等着，看着盘中新鲜水灵的荔枝，赞叹道，“这些荔枝真好看。”

&esp;&esp;“是呢，”桃儿笑嘻嘻应道，“说起来，奴婢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荔枝呢！听说呀，这种果子是只有宫中的贵妃娘子才能够品尝的。如今咱们几个托了小娘子的福，也见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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