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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有什么话直说,和祖母还客气什么。”老夫人说道。
&esp;&esp;“刚刚我进门是正要好碰到二弟,我见他木剑好几次都要戳到自己身上,就劝了他两句,可是二弟非但不听,还推了我一把。但是周围的侍女们一劝,二弟就听了,你看,祖母。”萧景铎指向后窗,透过大开的窗户,刚好能看到一块被树木围起来的空地,“二弟现在已经丢了剑,和侍女玩起捉迷藏了。”
&esp;&esp;老夫人眼睛里看着萧景虎和侍女追逐打闹,不自觉拧起眉毛。女性长辈对自己的血脉有一种奇特的独占欲,对儿子是这样,对孙子也是这样,希望儿孙亲近自己依赖自己,却又不想看到他们亲近其他女子。
&esp;&esp;老夫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看到的这一切俱是出自萧景铎之手,而且经萧景铎细微地颠倒因果之后,呈现在老夫人面前的就是全然不同的结果。
&esp;&esp;萧景铎还在继续说:“二弟活泼机灵,但在内宅消磨久了,恐怕也不妥。尤其二房俱是女眷,玉芳玉丽两个人都指望着他,出门在外他身边也全是婢女,这些女眷对他有求必应,孙儿担心,长此以往,会把二弟养的耳根子软,白白消磨了男儿气概。”
&esp;&esp;“你说的对,不能让这些人再祸害我的虎儿了。”老夫人深以为然地点头,绞尽脑汁地寻找对策,“那要怎么办?从府外给他找几个男玩伴回来?”
&esp;&esp;“祖母,你怎么就忘了。”萧景铎见老夫人还是没说到点上,于是从偏侧击,“学堂里有的是同龄人,让二弟去学堂不就成了?而且学堂里有夫子管教,二弟跟着夫子读书断字,会比困在家宅上进的多。”
&esp;&esp;“对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老夫人喃喃,即使身份翻天覆地,但老夫人的思路还一时转不过来,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家是村中贫户,哪有闲钱让孩子读书。经萧景铎这一提醒,老夫人才意识到他们家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供孙儿读书而已,这有何难。
&esp;&esp;然而老夫人刚下定主意,萧景铎的下一句话就让老夫人打起了退堂鼓。“虽然学堂里的孩子爱打架,但是二弟身体壮力气大,就是和人打起来也吃不了亏,只要注意着别被一伙人盯上就行了。”
&esp;&esp;“这……”老夫人听得心惊胆战,“他们还打架?”
&esp;&esp;“小孩子嘛,难免的。祖母你也知道,就是我们村里,七八岁的男郎都要动不动打一场,这还是有大人看着呢,学堂夫子照看不过来,又有那么多男郎聚在一起,时常打架斗殴再正常不过。”
&esp;&esp;“不行。”老夫人断然拒绝,“我们虎儿娇贵,碰一下都不行,哪能放到那里去被平民的孩子欺负,不妥不妥。”
&esp;&esp;不久之前萧家还是平头百姓呢,这么快就开始嫌弃平民的孩子了。萧景铎心中讽刺,但脸上却似乎被老夫人说动了:“祖母说得在理,让二弟去外面读学堂确实不妥。我听说长安的高官贵族家都是将有学识的夫子请到家里来,单独给家族子孙上课,祖母,不如我们也给二弟请个夫子回来?”
&esp;&esp;“这得花多少钱啊!”老夫人一想到这份支出,想也不想地就要拒绝,可是方才萧景铎又说贵族家里都是如此,这倒让老夫人犯了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esp;&esp;萧景铎却露出疑惑的神色:“很花钱吗?我还以为读书很轻便的。我听说和我们隔了两条街的通善坊内住着一位落魄书生,几年前朝廷发布了科考公文后,他兴冲冲地上京赶考,但是还没考上,战乱就起了,前朝自己都朝不保夕,自然无力安置这些科考学生,于是他就此滞留在长安,听说现在过的颇为落拓,食不果腹。读书人谋生这样艰难,我还以为请夫子非常便宜呢。”
&esp;&esp;前朝开国皇帝异想天开,设立了科举,即使是寒士平民,只要书读得好,能通过朝廷的科举考试,就能入朝为官。这项制度一问世就引起了诸多关注,世家抵制,朝官辱骂,后来开国皇帝病逝,继位的皇帝陈望好高骛远,连年劳役,弄得民怨载道,科举制度也慢慢荒废下来。等后来四处战火,国都要保不住了,谁还有心思弄选官考试,所以科举就这样消身匿迹,原来那些赶考的考生,也被耽误下来。
&esp;&esp;比如这位书生储书辛,就是千千万万被耽误的考生之一。
&esp;&esp;老夫人听着,心里微微一动,她问:“铎儿,你说的这个读书人是谁?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esp;&esp;“他名唤储书辛,听说当年差点就考中科举了,想来学识不差,但是现在他们家状况实在不好,妻病子幼,储书生只能抄书换些家补,但是乱世年代,还有谁有心思买书?所以储书生赚不了几个钱,到现在都只能赁屋居住。”说完,萧景铎还在感叹,“可惜了,他学识好,品德也好,日子却这样落魄。”
&esp;&esp;老夫人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惊喜地拍了下膝盖,兴冲冲地和萧景铎说道:“铎儿,你说请他来我们家教虎儿怎么样?既能给这个书生补贴些家用,我们虎儿也能好好读书,不必去学堂受气,一举两得,你说怎么样?”
&esp;&esp;萧景铎笑了,仿佛也才想到这个主意一样:“祖母所言甚是,孙儿自愧不如。”
&esp;&esp;“这个法子好。”老夫人喃喃自语,越想越兴奋,她干脆抬高声音,吩咐外面的婢女,“快,把虎儿给我叫回来!”
&esp;&esp;等萧景虎回来后,一听老夫人让他去读书,还真的给他请了个严厉的夫子回来,萧景虎恨恨瞪了萧景铎一眼,立刻开始撒泼大哭:“我不去我不去,我才不要去学堂!我要和侍女姐姐玩,我不去读书!”
&esp;&esp;“你个没出息的!”一听到萧景虎嚷嚷着要和侍女玩,老夫人更加确定就是这些侍女搞怪,而送萧景虎去读书的念头也越发坚定。老夫人哪里知道,萧景虎对读书这样抗拒,全是因为方才被萧景铎威胁了一通,而此时老夫人还气得直戳萧景虎的脑门:“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我一会就派人去请储家书生过来,你收收心,不许每日跟着侍女玩闹了。”
&esp;&esp;“我不去!”萧景虎也发了狠,在地上滚来滚去,扯着嗓子哭喊。
&esp;&esp;“你……”老夫人被气得倒仰,萧景铎连忙凑过去扶着。老夫人看见萧景铎,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这个不听话的讨债鬼,真是气死我了!要是你有你大兄一半的懂事就够了。”
&esp;&esp;幸亏老夫人不知道,今日之事全是她口中懂事的长孙搞出来的。明明是萧景铎指点侍女带着萧景虎出去,他却说萧景虎被带走全是因为侍女,明明他提前吓唬萧景虎才让萧景虎如此抗拒,而现在他却能从容地充当劝架人。
&esp;&esp;萧景虎现在听到萧景铎的名字就烦,刚刚萧景铎还在外面威胁他要给他请夫子,现在好了,祖母居然真的听了。一想到村里那位严厉夫子的手段,萧景虎就浑身打颤,他气恼地瞪了萧景铎一眼,一骨碌爬起来跑了。
&esp;&esp;“虎儿!”老夫人喊了好几声,萧景虎头也不回。老夫人气得心肝疼,扶着萧景铎的手都在颤,她回头看了萧景铎一眼,突然有了主意:“铎儿啊,你是长兄,要多看顾弟弟。要不,你跟着虎儿一起去学堂?也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你在旁边看着他,不要让他磕着碰着就行了。”
&esp;&esp;萧景铎点点头,露出一副孝子模样:“好。为祖母分忧,孙儿责无旁贷。”
&esp;&esp;然而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他却轻轻笑了笑。
&esp;&esp;目标达成。
&esp;&esp;萧景铎曾多次想过,为什么萧英胆敢这样放肆。从表面上来看,这是因为赵秀兰是独女,赵郎中已逝,家中也没有兄弟,所以她才会被萧英任意摆弄,被褫夺了正妻之位都不敢声张。但是追根到底,这一切的根源,不过出于萧英是官,而赵家是民罢了。
&esp;&esp;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这个道理从古到今都适用。
&esp;&esp;想要在萧英手下有抵抗之力,甚至站在和他同等的高度上对抗,唯有也成为官员。
&esp;&esp;如今做官除了靠门夫子
&esp;&esp;没几天,储书辛传来回话,同意来定勇侯府授课。
&esp;&esp;萧景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老夫人的婢女前来通知他明日正式开课后,一整个下午,萧景铎都待在清泽院里打理东西。
&esp;&esp;虽然新朝已定,但是物价依然居高不下,一斗米高达八千钱,别说寻常百姓,就是达官贵人也买不起。至于笔墨纸砚,这些原本就不便宜,战乱连年,生产被大肆破坏,纸价更是飞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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