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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5（第2页）

&esp;&esp;看来昨夜到底是着凉了，碧烟伸手扶住他，赶紧回去躺下歇着，我让人去药房煎药。

&esp;&esp;别去，昨儿刚闹了一场，我今儿就病了，没的让人笑话。

&esp;&esp;碧烟急道：人笑要紧、身子要紧？

&esp;&esp;哪儿那么容易就病死了？你给我留点脸吧回去你帮我备好笔墨，太太让我去祠堂抄家规。

&esp;&esp;碧烟劝了半天，终是拗不过他，江梦枕回到挽云轩只略歇了一会儿，齐夫人手下的老嬷嬷便来查岗，口中一顶顶偷懒、不知错、不服太太的帽子压下来，江梦枕哪儿还躺得住，咳嗽着忙向祠堂去了，匆忙得手炉火盆全都没带。

&esp;&esp;江梦枕跪在地上抄书，青石砖的寒气一个劲儿地向骨头缝里钻，他忍耐不住脱了青灰斗篷垫在地上，身上又冷得厉害，深悔为抄书方便没穿裘衣厚毡。

&esp;&esp;祠堂里待久了有股透骨的森寒，江梦枕抬头看着香烟缭绕中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如同千百个陌生的鬼魂在高处冷冷地俯视着他，忽而呼啦一声，寒风将大门猛然吹开，将前排的一个牌位扫落在地上。江梦枕一阵心怯，大着胆子捡起地上的牌位，却见其上正写着齐凤举的名字。

&esp;&esp;表哥江梦枕突然一下子就不怕了，似乎齐凤举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一直陪在他身边。

&esp;&esp;江梦枕本是不信幽冥之事的，此时却颇感安慰，他用衣袖擦了擦牌位上的香灰，柔声道：终究还是你对我好，如果是你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esp;&esp;齐鹤唳匆匆赶来的时候，江梦枕正在呵手抄书，一灯如豆，他的双肩在幽暗阔大的祠堂里显得那么单薄可怜，齐鹤唳万分心疼，从背后紧紧搂住他道：你穿得太少了，咱们走、不抄了！

&esp;&esp;齐鹤唳觉得怀里像是抱了块冰，江梦枕浑身一僵，反手推开他火热的胸膛，快松开，别在祠堂胡闹！

&esp;&esp;齐鹤唳本来不肯放手，却倏然看见小桌的一角放着一个牌位，定睛一看竟是齐凤举的，他心里一凉，默默松开了手，你怕他看见？

&esp;&esp;江梦枕只说：谁看见也不好。

&esp;&esp;齐鹤唳抿了抿唇不再作声，解下自己的外衣裹住他，而后径自跪在他身边，拿起笔帮他一起抄书。江梦枕时不时咳嗽几声，每一声都搅动着齐鹤唳的神经，他侧头望着他道：这是受凉了，喝药了吗？

&esp;&esp;江梦枕放下毛笔揉了揉眉心，很慢地说：这都不要紧，今天的事，我也该和你有个交代朱痕被太太罚去庄子了，昨儿我已答应他做你房里的人，这件事我没做好，很对不起你。

&esp;&esp;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为什么不骂我呢！齐鹤唳浑身像被针扎似的难受，我一直在让你受委屈，还害你受罚，你该怪我怨我恼我的！怎么反说对不起我呢？这不是诛我的心吗！

&esp;&esp;齐鹤唳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打，江梦枕却摇头道：为夫君纳妾，本是我份内之事，你若忘不了他，过些日子让人把他从庄子上偷偷接回来，买个宅院养在外头也就是了。

&esp;&esp;经过这一夜一天，江梦枕已想得很清楚，他与齐鹤唳怕是做不成他父母那样的夫妻了，他必须尽早调整心态，不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免再次心伤。

&esp;&esp;我说了我不要他！齐鹤唳心里又酸又涩，他鼓起所有勇气，在生前死后压制着他的齐凤举的牌位前，强压着自卑剖白心迹：我喜欢的是你，梦哥哥我好喜欢你！

&esp;&esp;齐鹤唳简直是孤注一掷，他将数年来深埋在心底的话大胆吐露，奢望能得到心上人的一丁点回应，一颗心如同被悬丝吊在腔子里，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趴在墙头的孩子，江梦枕对他笑一笑，他便快活得晕头转向，可若是江梦枕对他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他就会立时生不如死。

&esp;&esp;齐鹤唳本以为，最糟的结果就是江梦枕深感被冒犯、怒冲冲地呵斥他不要痴心妄想，哪想到江梦枕反应极平淡，他只是嗯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就当你现在喜欢我吧，但以后早晚也是要纳妾的

&esp;&esp;他不信他！齐鹤唳所有的感情都被他轻飘飘的否认了，他不知道他爱了他多久，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少勇气才说出这句好多年来不敢出口的表白的话。

&esp;&esp;齐鹤唳张了张口，江梦枕大抵觉得他的感情很轻贱，一如那些逢场作戏的男人，对着谁都能说出喜欢爱慕的话，屋外北风呼啸，好似齐凤举的牌位发出的嘲笑声也许在江梦枕心里，只有哥哥的感情才是贵重的、才配他正眼去瞧一瞧。

&esp;&esp;齐鹤唳低下头再说不出话，江梦枕见他久久无语，用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轻声说：二少爷，成亲后我们还没有好好地聊一聊这世上有许多种夫妻，不知你想和我做哪一种呢？

&esp;&esp;齐鹤唳没言声，只用那双极黑的眼睛盯着他，静静等着江梦枕的下文，有的夫妻相看两厌、犹如寇雠，有的夫妻貌合神离、各自寻欢，你要和我做这样的夫妻吗？

&esp;&esp;齐鹤唳当然摇头，江梦枕又道：有的夫妻表面和睦、私下冰冷，不过场面上过得去，有的夫妻相敬如宾，妻子执掌中馈，妾室得宠伺候夫君，这样又如何呢？

&esp;&esp;齐鹤唳还是摇头，江梦枕捂着嘴咳了几声，还有种夫妻，夫是夫、妻是妻、妾是妾，各安其位、各守其职，夫君给妻室敬爱尊重、分得清主次，妻子也不会嫉妒多事，如此好不好呢？

&esp;&esp;齐鹤唳忍不住道：为什么一定要纳妾呢？不能只有夫妻两个人，一辈子相守吗？

&esp;&esp;世上当然有这样的夫妻，却不是人人都能有这样的福气，若非二人命中有缘，又是用情至深且性格坚毅的人，是绝做不到的。江梦枕叹息般地说：人生的诱惑何其多？与其许下誓言最后违背，不如一开始就说的明明白白二少爷，我只求与你做万中无一

&esp;&esp;这一年的十五，他们跪在阴冷的祠堂里，又没有去成灯市。

&esp;&esp;江梦枕敞开着准备接受一段新感情的心被一盆冷水浇透，他现在只觉得他与齐鹤唳都没能与当年一起看灯的人相守，故地重游不过是徒增伤心，着实没有去的必要。

&esp;&esp;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齐鹤唳在前头提着灯，用身体帮江梦枕挡住冷硬的夜风，江梦枕抱着纸笔走在后面，以前令他心里生甜的举动，现在却像刻意的讨好道歉，甚至透出一股做作的心虚。心思一转，所有的举动就全变了味儿，江梦枕知道自己这是在苛责和挑剔，但没有一个目睹了丈夫与别人搂抱在一起的正配，能再心平气和的去解读对方之后的行为他怕再被伤害，只有狠心将齐鹤唳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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