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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过了一会儿,大概在对方就要挂电话前,他说了两个字:“是我。”
&esp;&esp;风吹动银杏叶片,千万片齐齐扇动。
&esp;&esp;老林用很平铺直叙地语气说:“现在,有个女孩拉着我的手,说她是我的女儿,我们刚从鉴定所出来,我想问问您,我们之间出现亲缘关系的概率是多少?”
&esp;&esp;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但也有可能直接挂断电话,几秒种后,老林冷笑了下,收起手机。
&esp;&esp;甚至不用几分钟,整通电话连带等候时间不过30秒。
&esp;&esp;老林把手机扔回口袋,虽然是冷笑,但他脸上终于出现人类正常的情绪反应,几块漏下的光斑落在他嘴角和眉心,很明亮,因此也显得其他部分更加晦暗。
&esp;&esp;他一个人吹了会儿风,才低头看她。
&esp;&esp;“概率是多少?”林朝夕仰头问。
&esp;&esp;老林下意识想摸口袋拿烟,但最后还是忍住,他蹲了下来,换了个姿势看她。
&esp;&esp;林朝夕看着比自己还矮的父亲,低头问:“是谁啊,你当年干嘛把我扔到福利院?”
&esp;&esp;这个问题像是封印解除的咒语,老林缓缓笑了起来,说:“你知道的明明比我多,为什么还问我?”
&esp;&esp;林朝夕一时语塞。她清清嗓子,自己那套解释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esp;&esp;“我跟你说啊,事情……”
&esp;&esp;“情”字最后一个音还未吐完,老林伸开手臂,用宽大手掌按住她后脑勺,将她紧紧按在肩头。
&esp;&esp;老林半蹲仍站着,她仍站着。
&esp;&esp;银杏明亮的绿色覆盖在她视网膜上,又仿佛在瞬间化成软塌塌的夏风,被密匝的血管支撑住,有非常坚强的骨架。
&esp;&esp;林朝夕的手轻轻搭在老林背上,她能感到老林禁扣她身体的手臂中蕴含的千钧力量,老林却又仿佛卸下一直以来的所有重担,她能感到,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esp;&esp;党爱萍站在台阶上,一直看着他们。
&esp;&esp;她看到小女孩好奇探究的目光,看到他们短暂的对话,目睹男人挂断电话后缓缓搂住孩子的动作。
&esp;&esp;她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她一直在想,为什么人们总一定要给孩子个家,其实不光是孩子,成人也同样需要。
&esp;&esp;太孤单了。
&esp;&esp;——
&esp;&esp;回程路上,党爱萍拒绝再回一趟绿洲基地,她直接让夏令营头头把车开到红星福利院门口。
&esp;&esp;眼前是熟悉而逼仄的小巷,她打开车门,一直沉默坐在后座的男人也同时开门。
&esp;&esp;林朝夕想跟下来,却被男人反手关上的车门挡下。车门咔哒一声落锁,小女孩扒着车窗,指着驾驶室的司机,敲了敲窗,表情非常惊恐。
&esp;&esp;隔着车窗,看着小女孩精彩丰富的表情,党爱萍觉得既温暖又酸涩,她养大的孩子大概真的要走了,银杏树下的拥抱让她这个感觉非常清晰。
&esp;&esp;她将视线移向身边的男人,她给林朝夕非缠着喊爸爸的这位青年取了个绰号,叫“暂定林父”。
&esp;&esp;她问了句“怎么回事”,暂定林父带她走了几步,到一个僻静转角。这么些年福利院生涯,她见过太多人情冷暖和迫不得已,但暂定林父的回答仍是她从未听过的一种借口。
&esp;&esp;“我不知道。”男人指尖夹着烟,在垃圾桶边点了点,这么说。
&esp;&esp;“什么叫你不知道?”党爱萍皱眉,用经验补全故事,“你不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孩子是她妈妈未婚先孕以后遗弃的?”
&esp;&esp;男人眉眼低垂,吸了口烟,摇了摇头。
&esp;&esp;“摇头又是什么意思,是指你没孩子,一切都是朝夕的妄想?但你如果没孩子,为什么要去福利院看她的档案?”党爱萍火气又有点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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