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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节（第2页）

&esp;&esp;天气渐冷，马蹄所踏之处，到处都是坚硬的冰碴。酥雪层层堆叠，覆盖在冰碴层下面，踩上去“咯吱咯吱”响。门禁前刻，新宋门内外两拨人里应外合，把敬亭颐送出了城。

&esp;&esp;从京城至邓州，快马加鞭，只需走上半天。路滑难走，夜间行路不便，敬亭颐夹紧马腹，一面抚着马鬃毛安慰，一面观察沿路动静。次日清早，途经乡野庄稼时，被写门对的老汉拦住。

&esp;&esp;老汉白花花的胡须略显寒碜，声音却无比热络，“年青人，你是从京城出来的嚜……你我有缘，我送你一副门对。年底再忙，也不要往外面跑囖，回家吃口热乎饭，比做什么都强。”

&esp;&esp;言讫便攥笔在红门对上写了几个字，胡乱塞到敬亭颐怀里后，拄着拐棍走远。

&esp;&esp;敬亭颐扽开凌乱的门对，上联“苦海无涯”，下联“回头是岸”。

&esp;&esp;所以老汉是要劝他回头么。敬亭颐顺势侧身，身后茫茫无际。顾不上思考老汉的身份，敬亭颐利落上马，直奔邓州。

&esp;&esp;那厢虢州军穿好了甲胄，列成方阵，听着站在高台上的刘岑讲话。

&esp;&esp;“诸位，我们韬光养晦数年，不就是在等复国这一日么！现在办大事的时候到了，一鼓作气，攻进京城！”

&esp;&esp;鼓舞人心这方面的事，刘岑早已做得得心应手。要让将士们精气神高涨，只说些假大空的话可不行。台下人头攒动，他在人前宣布了一件机密要事。

&esp;&esp;“北有燕云十六州做腹地，南有江东诸州郡配合。如今富庶的江东诸路皆被我军收入囊中，只需攻下京城为首的中原八郡，这天下就又是我们的了！”

&esp;&esp;消息如平地一声惊雷，霎时欢声沸腾，胜利仿佛就在眼前。

&esp;&esp;江东的事，刘岑瞒得极好，甚至连官家派出的最聪明的探子也不知。

&esp;&esp;刘岑轻轻松松地说出结果，然而过程中的心酸，大概只有他们几位亲历人才懂。当年敬亭颐新旧伤一起复发，请来无数医术精湛的大夫，都说这小子废了。既然武功方面废了，那就好好读书，凭靠一张嘴吃饭罢。不过纸上谈兵要不得，刘岑备好几本兵法，拴在马背上，让敬亭颐游历山川。

&esp;&esp;一百一十：前奏

&esp;&esp;◎只要及时赶到。◎

&esp;&esp;后来俩人又商议着更为详细的策略，再踱出军帐，已是酉中。邓州比京城的天黑得早，将士们举宴助威，一切事宜都备好后，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esp;&esp;刘师门将两捧火把揌进墙里，霎时主座附近被照得无比明亮。敬亭颐与刘岑先落座，接着落座的是几位有头有脸的将领，将领后是坐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大家围着篝火堆，聊得热火朝天，半点不觉得冷。

&esp;&esp;刘师门一手操持今晚的宴会。战帖已经下好，明早两军对战。所以今晚这场宴，是为无数即将奔赴战场浴血厮杀的勇士而办。战前紧张气氛蔓延，大家说了半晌话，就不再开口了，一齐睁着明亮的眼眸，期待菜肴登场。

&esp;&esp;刘师门掖手朝敬亭颐与刘岑躬了躬身，“主家，今晚的重头菜是烤全羊与炙牛肉。这个时候，尝膳官已经在试毒囖，您且稍等片刻。”

&esp;&esp;所谓尝膳官，是历朝历代在禁中里，给御膳试毒的人。厨子盛好菜肴，尝膳官先用银针试毒，再亲自品尝。品尝过菜肴后，尝膳官人还活着，大气不喘一口，才能证明膳食的安全。今晚大家相聚，原本不需尝膳官出场。只是这约莫是打仗前用的最后一餐，就怕心思歹毒的小人动了邪念，在菜肴里下毒。

&esp;&esp;事出有因，无非厚非。敬亭颐低垂着眉眼，手里把玩着夜光杯。夜光杯慢悠悠地转，杯壁散发着暗淡的幽光，时而折射在桌面，时而折射在脚边。

&esp;&esp;见敬亭颐始终没个回应，刘师门又朝刘岑一人躬了躬身，听刘岑开口说道：“一年十二月，每月月中十五，都是亲朋家人团聚的好时日。十二月十五过去了，怎么始终不见你那几个儿子的身影呢？”

&esp;&esp;刘师门有六个儿子，有的参军，有的耕田，有的做死士，平时各司其职，每逢十五，都要聚一聚。今年最后一个月，大家却罕见地没来齐。刘师门回道：“小底的其他儿子之前都回来看过小底了，唯独小儿子刘英成没回来。”

&esp;&esp;话头拐到刘守成身上，刘岑旋即说明白了，“噢，你这话倒是提醒我囖。英成这小子，先前一直待在虢州庄里。他是按照死士的标准培养的，那时找不到机会进城。前几日趁京城混乱，我叫他潜入公主府，好好守死士的本分。”又将目光转到敬亭颐身上，“英成在你手底下做事，怎么这次没把他带出来呢？”

&esp;&esp;敬亭颐转杯的动作一滞，沾染霜雪的眼睫眨了眨，投下一片阴影。火把照着他的手，而他的脸庞隐匿在黑暗里，神色晦暗不明。

&esp;&esp;敬亭颐没有演戏的兴致，实话实说。

&esp;&esp;“杀了。”

&esp;&esp;这两个字说得轻飘，却在刘岑与刘师门心里投下一块沉石。

&esp;&esp;刘岑神色焦急，“‘杀了’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谁杀了，自杀还是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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