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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夫人一言不发，转身朝外走。&ldo;夫人！夫人……夜已深了，您不如在这里稍事休息，我再派人去请督军，省了您夜半劳累……&rdo;侍从赶上去挡在念卿身前，阻住她去路，死活不要她上车，连连赔笑劝留。夫人也不开口，依然往前走。侍从发了急，不管不顾拉住车门，&ldo;夫人，您不能去！&rdo;夫人淡淡抬眉，&ldo;你以为我要去哪里？&rdo;门廊灯光昏黄，一半照着门外树影森森，一半映照门前凿花台阶。夫人立在阶前，肩头拢一袭狐裘，微垂的脸庞被灯光投下薄薄阴影，似笼上一层夜雾。&ldo;什么七里八里，叫你们查了半天，尽查些无稽的东西。&rdo;夫人语声冷冷的，也不见怒色，&ldo;督军怎可能去那种地方，必是你们弄错了。&rdo;追上来的侍从们面面相觑，愕然不知如何应对，看她神色，也全然不像讥诮。这转折来得太过突兀，片刻前还焦急万分的夫人，得知督军去了烟花之地，非但不恼不怒，反而似骤然变了个人。却听她又开口，语调十分厌怠，&ldo;我累了，今晚的事就到此为止，关于督军的去向，谁若再胡说八道‐‐&rdo;她微侧首，目光扫过来。&ldo;是！&rdo;侍从们慌忙立正，齐齐抬手行礼。&ldo;是什么？&rdo;夫人眉梢一挑。这次再无人敢出声，一个个都将嘴闭得死死的。念卿冷眼看着他们，也不言语，只待司机将车稳稳驶了过来。侍从们惴惴目送她上车离去，看着车子驰远，这才相顾咋舌。念卿将手套一点点摘下，靠上后座椅背，心头紧一阵慢一阵，犹自怦怦地跳。司机在前面问：&ldo;夫人，是回去吗？&rdo;连问了三遍，念卿才恍惚回过神来，涩声道：&ldo;不急，去城南绕一圈吧。&rdo;司机从后视镜里诧异地看她，已是凌晨两点，竟还出城兜风。瞧夫人的脸色并不像有这闲情，倒显出平素罕有的迷茫。还来不及思索，不知要如何回去那空荡荡的大房子，一个个变故都来得猝不及防，让人无法喘息……仲亨，你到底在做什么呢……即便说他杀人放火，她都相信，唯独不相信他会去狎妓，至少不会在这内忧外患的时候，否则他便不是霍仲亨。相伴三年，什么风浪险恶都一起过来了，他们早已生死相托，无分彼此。今晚到底有什么秘密，令他做出如此诡秘举动，将她也一并瞒住。七里巷里有什么人，是他必须连夜去见的，且放心大胆只带两个侍从。风月之地，最宜隐藏女子神秘身份。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一点。他去见的那个人，选择藏身在七里巷……念卿蓦然坐直身子，眸色闪动，眼前仿佛有一双微哂笑眸浮现。&ldo;夫人？&rdo;司机被她猝然举动惊了一惊。&ldo;回去。&rdo;念卿下意识握紧手套，手指僵冷，纷乱念头俱都一起涌上来，看似不相干的线头，骤然相衔，结成密密一个网，将无数谜团都串起……如果来的是她，那便是南方的消息……陈久善的异心、军衣中的破絮、四少的生意伙伴海上遇袭……南方，原以为最安全的南方，如今真的还安全吗？车子飞驰，穿过寒冷寂静的深夜，窗玻璃被霜气蒙蒙遮挡，只有黑暗不断掠过身旁。已过了午夜，已是新的一天，昨日到底错过了。城中白梅在这时节俱已凋谢，他却从远处郊野带回一枝，悄然搁在她枕边。他是记得的。念卿抬手掩面，却来不及止住滑落的泪。无名指上戒指，凉凉的触上面颊。三年前的今日，他为她戴上这小小一圈指环，圈住她一天一地一生一世。那时他说：&ldo;念卿，我有礼物给你！&rdo;他瞪着她说：&ldo;给我收下，不许摘！&rdo;车子停下，抬头已望见家中灯光，深宵相待，静候归人。二楼书房窗口透出晕黄，他已先她一步抵家。念卿推开车门，披肩与手套俱都忘在后座，自顾提了裙摆，疾步跑上台阶，奔进客厅，直奔上二楼，鞋跟将木楼梯踏得嗒嗒响。书房的门虚掩，暖光漫过门fèng，在她脚下投下细长的一道光。指尖触上门柄的时候，突然心跳得急起来，紧张不安，如坠热恋的少女。&ldo;我回来了。&rdo;念卿倚门而立，鬓丝从耳际松松落下。霍仲亨埋首桌前灯下，提笔书写正疾，听见她推门说话，便淡淡&ldo;嗯&rdo;了一声。念卿将门反手带上，背倚着门，怔怔看他。&ldo;仲亨？&rdo;他终于抬眼朝她看了一看，便又垂下目光，一面在公函上批写一面说：&ldo;很晚了，你回房睡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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