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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应是不熟地形,被邬堡、山林蒙蔽。”奕延一哂,“并州不比冀州,一马平川,方便骑射。恐怕只有熟悉地理之人,才能防备兵马偷袭。不过,也未尝没有其他法子……”
&esp;&esp;他并没有说完,就这么停了下来。王浚追问道:“有什么法子?”
&esp;&esp;奕延似是有些抱歉,躬身道:“这个,要等末将知悉大将军麾下兵士所长,才能定策。”
&esp;&esp;这话说得坦荡,但是王浚是谁?这老狐狸一下就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他前来投效,见面就能献策,实在是挑不出丝毫毛病。但是自家承诺之事,一字未提,难免让人心生不满。这羯奴,就是桀骜不驯,让人厌憎。
&esp;&esp;不过王浚想要的,也正是如此品行之人。他收在麾下的胡虏还少吗?怎会不懂这些人的心思。哈哈一笑,王浚道:“奕将军所言甚是,是我疏忽,怠慢了宾客。今夜帐中设宴,还请将军赴宴。”
&esp;&esp;“末将愧不敢当,多谢大将军!”奕延再次跪谢。低垂的眼帘,掩住了一切情绪。
&esp;&esp;有了晚宴,王浚自然不会再留人问询。带着亲兵,奕延返回营帐。跋涉两日,他身上疲惫自不用说,可是连甲都未解,他便快步入帐,低声对守营的校官问道:“刘营正还有多久能到?”
&esp;&esp;“正快马赶来,傍晚应能抵达。”那心腹亦低声答道。
&esp;&esp;“让他放慢脚步,封营之前赶到即可。”奕延一直悬着的心,落回了肚里。刘恭办事利落,赶的也极巧,必须用在最恰当的时候。
&esp;&esp;王浚不是个蠢人,今日试探能应付过去,之后呢?任何一句谎话,都可能让对方生疑,坏了大计。必须加快动作了。在这防备森严的大营中,还有比今夜更好的时机吗?
&esp;&esp;轻轻呼出口气,奕延走到案旁,吩咐道:“今夜,便是举事之时。你们要打点精神,依计行事……”
&esp;&esp;血溅
&esp;&esp;说是夜宴,其实太阳还未落山,大帐就摆下了宴席。军中令行禁止,就算有宴,也不会开到夜深。一般而言,也就是从申时到酉时罢了。如今刚过立秋,还是日长夜短,酉时不过暮色初临,不会影响军中禁令。
&esp;&esp;脱掉了厚重铁甲,换了一身单薄皮甲,奕延收拾的干净利落,带着四名心腹校官,一起前往大帐。还未走到帐外,就见一位营官大步上前,行礼道:“请将军卸剑。”
&esp;&esp;宴席之上,怎能容人佩剑?非但不能带剑,还要脱靴才能入席。这就最大程度避免了有人藏刃,威胁主帅性命。
&esp;&esp;奕延闻言颔首,抽出腰侧剑鞘,放在了对方手中。那人的目光在奕延身上一扫,确定无碍,才侧身:“请将军入帐。”
&esp;&esp;手无寸铁,深入重围,若是心有不轨,面上总该露出些端倪。可是奕延神色坦然,就这么迈入了营帐。
&esp;&esp;帐中,熏香扑鼻,凉风习习。就算是出门在外,王浚也不会慢待自己半分。这大帐之中,竟然放着冰盆,轻轻松松就抵消了未尽的暑气。一见奕延等人,主位上的王浚便笑道:“奕将军来也,还请上座。”
&esp;&esp;果真,席间主宾之位让了出来,不过并非独坐,身侧就是王浚帐下武将僚臣。几名校官则入了末席,陪坐东墙。
&esp;&esp;这下,几个人被分的七零八落,想要发作也找不到机会。不过如此安排,任谁也挑不出错来。毕竟尊卑有别,这座次,反而带着些亲近和看重之意。
&esp;&esp;众人分席落座,王浚率先举杯:“此次攻并,当旗开得胜。”
&esp;&esp;下面部将同声应喝,奕延也高高举起了酒爵。这酒宴,可不单单是为了他这个新投之人,更是攻打并州的誓师宴,难怪王浚会摆出如此隆重姿态。
&esp;&esp;大战在即,王浚可不会放任手下狂饮。酒只喝了一轮,就撤了下去,换上佳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王浚此次安排的饭食,以豹炙和胡炮肉为主。豹炙便是整牛整羊放在火上炙烤,再分割成块食之。胡炮肉则是将肥羊肉及脂油切片,佐以葱姜椒盐等调料,放入洗净的羊肚内,挖坑用灰土闷炙。这两样都是游牧胡民惯用的烹调手段,也让这满是军汉,不乏鲜卑羯胡的大帐内,多了几分彪悍之气。
&esp;&esp;怎么说也是阀阅出身,王浚并未亲手割肉,由婢女从旁悉心侍候。但是他也没闲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下方诸人。文士也就罢了,那些武将吃起肉来,上手的不再少数,个别还能吃的胡须都挂满了油脂。而那位新近来投的羯将,全然不同,吃相竟然文雅异常,甚至比寒门出身的掾属还要矜持。
&esp;&esp;可惜,这样的姿态,并未显出优雅,反而生出无端怪异。那高鼻深目,蓝眼白肤的容貌,无不彰显着他异族的身份。如此模仿华族礼仪,不啻于东施效颦,让人发噱。是什么让他如此行事?王浚心中有数。当年他身为庶子,哪怕受尽欺辱,也不会有半分失态。为的是什么?只因不甘!不甘于受人轻视,不甘于屈居人下。这一重重不甘,才是他今日地位的由来。
&esp;&esp;野心,从不会被身份所缚,只会越压越狠,越燃越烈!
&esp;&esp;唇边露出些笑容,王浚开口道:“听闻奕将军已过弱冠,仍未娶妻。可是并州难寻闺秀淑女?”
&esp;&esp;奕延放下手中银匙,恭敬道:“末将出身卑微,哪敢求娶贵人?”
&esp;&esp;他只说不敢,而非不想。其中差异,王浚怎么可能听不懂?哈哈一笑,他道:“若是此战得胜,某家自有女郎,可配将军。”
&esp;&esp;这并非两人协议中最关键的一点,但是王浚把它当成了恩赏,直接抛出。这话的效果也极为明显,那羯人一直沉静的脸上,起了波澜。像是追思,也似心喜,竟然有片刻无法控制,露与表面。
&esp;&esp;“大将军待末将恩重,末将自当肝脑涂地!”奕延抱拳垂首,大声答道。
&esp;&esp;这姿态,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装出来的。王浚面上喜意更胜:“得伯远这等猛将,大业方可成也。哈哈哈~梁子熙那竖子,败就败在不会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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