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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姚家是军人世家,五老爷又是个洒脱的,加上姚桃一心想嫁,侯瑞还要去津沽港继续学业,于是两家几乎是一拍即合,月初时议婚,月底时就娶亲了。那速度,叫见多识广的京城人都是一阵大跌眼镜。甚至还有些三姑六婆拿怀疑的眼神频频往新娘子纤细的腰间扫荡着。
&esp;&esp;婚礼那天,除了大公主因是寡妇身份需要避讳而没有来之外,捐募会的人几乎全都来了。挑盖头时,有几个活泼的小姑娘捉弄着侯瑞,问他:“新娘子漂亮吗?”侯瑞不好意思地摸着耳朵还没吱声,那才刚揭了盖头的新娘子就先跳起来维护着侯瑞道:“你们不要欺负他。”逗得众女眷们笑得一阵前仰后合。便又有人开始逗弄起新娘来。
&esp;&esp;叫珊娘意外的是,她那一向不解风情的哥哥这会儿居然也知道要回护才刚娶进门的媳妇。于是她凑到林如稚耳旁笑道:“难怪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了。”
&esp;&esp;因着侯瑞的婚事议得仓促,珊娘最近一直在娘家帮忙,因此已经有一阵子没有问过林如稚的情况了,便借着机会问着她:“你和梅欢歌怎样了?”
&esp;&esp;林如稚忙道:“正是呢,我原说等你忙过这阵子,要好好请你和袁师兄吃顿饭的。那天,要不是师兄跟我们家那个呆子把整件事都分析了个透彻,不定他还觉得他也挺冤枉的呢……”
&esp;&esp;“等等,”珊娘一怔,“袁大找你家梅郎了?”
&esp;&esp;“是啊,”林如稚笑道,“多亏了师兄。那天师兄跟他谈过之后,他回来就郑重地向我道了歉,也向我保证了,若再有这样的事,他绝不再心软,也不再瞒我。”
&esp;&esp;珊娘忍不住一阵眨眼。林如稚以为袁大是热心助人,她却很是怀疑。她总觉得,袁长卿之所以会管这件事,不定不是因为林如稚,而是因为他觉得她太过于关注这件事了,所以才勉为其难地伸了一伸手……
&esp;&esp;“那个草儿呢?”珊娘问。
&esp;&esp;林如稚摇了摇头,正待答话,陆夫人走了过来,恰好听到珊娘的问话,便笑道:“你消息够灵通的啊。”
&esp;&esp;“什么?”珊娘被她说得一阵云里雾里。
&esp;&esp;陆夫人笑道:“你们不是在说那个草儿吗?绣庄的那个?”
&esp;&esp;“是啊?她怎么了?”林如稚也问道。她去找过一回草儿,可草儿没肯见她。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她了。
&esp;&esp;“你们不知道?”陆夫人笑道,“还当你们知道了呢。那恒天祥出重金要挖她过去,她不仅没肯去,且还向大公主请辞,说是要以你母亲为榜样,回乡去教那些孤贫院里新来的孩子呢。大公主觉得她挺有志气的,就破例答应了她,且还帮她出了船资。恰好就是今天的船期呢。”
&esp;&esp;珊娘看看林如稚,不禁一阵微微怅然。前世时她对人就缺乏宽容,不仅不能容忍别人犯错,犯了错的她也绝不会给予·母子
&esp;&esp;珊娘之所以过来,其实是不放心她那个不靠谱的爹。等她到得前厅,隔着窗户往里看去,看到袁长卿自始至终跟着五老爷,她也就放了心。
&esp;&esp;于是她也不进前厅,只回头跟侯玦说了一声,就拐到一旁的偏厅里去侯着那个陆升了。
&esp;&esp;不一会儿,侯玦果然拉着满脸不乐意的陆升进来了。
&esp;&esp;以后世的说法,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叫他向人低头认错,简直比登天还难。见陆升拧着个脖子,侯玦不高兴地甩开陆升的手,道:“刚才你是怎么说的?!”又威胁着他,“再不道歉,以后我可不理你了。”
&esp;&esp;可见陆升还是挺把侯玦当朋友的。他看看侯玦,又咬了咬唇,这才上前向珊娘作了一揖,讷讷地道了歉。
&esp;&esp;要说世家间的关系果然是错综复杂,珊娘已经打听出来,那怀远伯家里跟姚桃的母亲那边沾着点亲戚关系,所以陆升是跟着他父亲来的。想着他刚才趁人不备溜到后面的花厅里去偷窥女眷,又想着他结交侯玦的过程,珊娘猜着这孩子大概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对陆夫人无动于衷,便笑着把陆升扶了起来,然后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侯瑞,这才拉着陆升坐下,直言不讳地问着他:“你刚才去后面,可是想去见一见你母亲的?”
&esp;&esp;陆升一惊,立时叫了声“我没有”,又如一只小刺猬般竖起一身的刺,戒备地瞪着珊娘。
&esp;&esp;珊娘道:“外面都说你不喜欢你母亲,甚至连她的面都不肯见……”
&esp;&esp;“胡说!”陆升跳将起来,竟险些带翻了一旁的茶几。小家伙紧捏着拳头,瞪着微红的双眼怒道:“明明是她不要我的!”一句话出口,他忽地又咬住唇,倔强地扭过头去不看珊娘。
&esp;&esp;珊娘心里微微一叹,想要伸手过去摸摸他的头,可想着当年她儿子这个岁数时也如这孩子一般别扭,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轻易也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安抚,她只得默默垂了手,看着陆升的后脑勺道:“谁告诉你,你母亲不要你的?哪个母亲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你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更别说,你母亲有事没事就跟我提到你呢。只可惜,你总不愿意见她。”
&esp;&esp;陆升沉默半晌,又歪头看着珊娘道:“你是她的朋友,你自然是向着她说话的。”又道,“她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她干嘛要跟我父亲闹成那样?一家子好好的不好吗?明明都是她的错……”
&esp;&esp;珊娘忽地冷笑一声,打断他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母亲不肯委屈自己来讨好你,这就是她的错。是吗?那我怎么没见你委屈自己来讨好她?!你问她干嘛跟你父亲闹成那样,听起来,你觉得你母亲应该委屈求全,牺牲她一个,好叫你们一家其他人都快活。可是?”
&esp;&esp;陆升一怔。自小他听到的话,都是在说他母亲怎么自私怎么不顾家,怎么不要儿女,他却是从来没站在他母亲的角度想过这件事。
&esp;&esp;珊娘叹了口气,又道:“你父亲和你母亲之间的事,自该由他们大人自己去处理,这原不关你的事。对于你来说,你只要记住,他们一个是你的父亲,一个是你的母亲就好。他们之间如何,原就跟你无关。你说你母亲不肯要你,那她去看你时,你在做什么?!”
&esp;&esp;陆升讷讷道:“祖母不让我出去见她……”
&esp;&esp;“所以,不是她不见你,是她见不到你。可是?”珊娘道。
&esp;&esp;陆升一阵沉默。
&esp;&esp;珊娘又道:“我可听说,你觉得你母亲不好,才不肯见她的。”
&esp;&esp;“她……”陆升垂着眼,看着鞋尖道:“她原就不好。京里人都说她不好的。”
&esp;&esp;“京里人也说你不孝呢!”珊娘道。
&esp;&esp;陆升忽地抬起头,不等他开口,珊娘又道:“可冲着今儿你偷偷跑去看你母亲,我猜你应该就不是个不孝的。”
&esp;&esp;陆升又垂了头。
&esp;&esp;“你今年多大了?”珊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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