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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2页）

&esp;&esp;保持距离，随清再次提醒自己，什么都没说，放他走了。

&esp;&esp;后来喝着那杯奶昔，倒也觉得挺好——管饱，喝起来只用一只手，而且不用咀嚼。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就是因为连咀嚼的欲望都没了。那时候怎么没想到喝这个？随清后知后觉。

&esp;&esp;仿佛一晃眼，又有人来敲门，几声响吵得她偏头疼。

&esp;&esp;“老板要不要叫饭？”敲门的那位偏还要探头进来问。

&esp;&esp;随清不用看也知道是魏大雷，所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叫她“老板”。

&esp;&esp;“佳乐呢？”她藏身在电脑后面问，言下之意，怎么又是你？

&esp;&esp;魏大雷转身朝门外那张空桌子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笑了。

&esp;&esp;随清这才想到看钟，已经将近八点，正是所里加班的小朋友叫外卖的时间。至于佳乐，早就下班走了。她许诺过秘书不加班，佳乐也一向不跟她这个不像合伙人的合伙人客气，如今又有了个新实习生，自然物尽其用。

&esp;&esp;“老板要什么？”魏大雷又问了一遍。

&esp;&esp;“不就是奶昔么……”随清没忍住，把原本只是腹诽的话说出来了，总算留了下半句，还问我干什么？

&esp;&esp;实习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笑说：“那个都吃一天了，晚饭换点别的吧。”

&esp;&esp;随清不愿与他理论，干脆换了一个选项：“你们自己叫吧，我一会儿泡碗面就行了。”

&esp;&esp;“我去泡。”实习生管得挺宽，自告奋勇。

&esp;&esp;随清无可无不可：“休息室橱柜里就有，麻烦你。”

&esp;&esp;办公室门关上，魏大雷转头泡面去了。随清便又窝在那里干活儿，等了几分钟，不见面的影子，也不知他一个abc是不是连方便面也不会泡。熬不了夜，连泡面都不会，还打算做建筑师？她想想就要笑。

&esp;&esp;当真做起事来，又把面给忘了。等到大雷敲门进来的时候，她正盘腿坐在地上。老年人的身体，颈椎有些问题，腰也不大好，或站，或坐，怎么舒服怎么来。

&esp;&esp;实习生倒也不觉得她奇怪，几步过来，俯身将一个透明餐盒和一杯橙汁放到她面前，人高手长，却又动作轻捷，如一只不明生物。食肉的那种，随清莫名肯定。

&esp;&esp;餐盒上印着隔壁茶餐厅的名字，打开来看，是煮面，配上溏心蛋，小棠菜，清清爽爽的一碗。这举动若搁在佳乐身上，随清定会十分感动，小姑娘跟了她快两年，总算拿她当回事了。但换了魏大雷，却多少有些怪异。她从未奢望有人对自己这么周到，更不想这个人是与她“睡”过一夜的实习生。

&esp;&esp;实习生，跑腿儿用的，她又一次提醒自己，道了谢打发他出去，找出手机，照规矩往群里转饭钱。

&esp;&esp;钱刚转完，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吓了一跳，看到屏幕上邱其振的名字，愣了片刻才慌手慌脚接起来，叫了声“邱先生”。

&esp;&esp;“一起吃饭。”电话那头，邱其振道，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

&esp;&esp;“刚吃过了。”随清推辞，没什么具体的原因，就是不想见人。

&esp;&esp;邱其振倒也不勉强，又问：“在所里？”

&esp;&esp;随清嗯了一声。

&esp;&esp;“我就在附近，现在过去。”那边还是言简意赅，不等她反应，电话已经挂断。

&esp;&esp;随清拿着手机愣了一秒，又看看手边那碗面，有种说了谎就要被抓包的惶恐。也不知是为什么，一把年纪，面对邱其振还是会这样，要不是金主，真不愿意这般伺候着。

&esp;&esp;她于是合上电脑，爬起来坐到办公桌边赶着吃面，可才吃了几口，邱其振就到了。

&esp;&esp;隐约听到楼下传来的引擎声，随清坐在转椅上滚到落地窗边，拨开遮阳帘，隔窗望出去，外面已是黑咕隆咚的一片，两行幽暗的地灯勾出车道的轮廓，恰好能看见老邱的车从门口开进来，在楼前停下。环顾室内，乱的可以，她赶紧放下面碗，收了收地上的图纸，捡起那本商务印书馆仿宋陶湘本的《营造法式》，又找遥控器，开了顶灯，升起百叶帘，以示光明磊落。

&esp;&esp;不多时，这贵客便出现在外面的开放办公区里。此时才刚过八点，加班的人不少，四处灯火通明。邱其振穿过一张张绘图桌，朝她的办公室走来。同事中有认识的对他笑，唤声“邱先生”，不认识的也行着注目礼。他只略略点头，以示知晓，身上是极简素的西装，极简素的鞋，极简素的手表。

&esp;&esp;仔细算起来，随清认识他也有七八年了，邱其振始终都是这个样子，初识就知道他三十好几，所以当年二十出头的她才会在私底下管他叫“老邱”。然而，这些年过去，邱其振似乎不曾老去一星半点，相形之下，随清自己到已是沧海桑田。她觉得这多半是因为自律。她这蝼蚁只是随性地活着，而老邱却是不是一般人，外界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无外乎就是工作，极少绯闻，也是空穴来风。

&esp;&esp;其实，随清本不清楚那些富豪家事，只知道邱氏是海外华侨，地产世家。还是听吴惟八卦，才晓得邱家老太爷还在，规矩颇大，下面儿孙又多。邱其振能越过其余人等，坐在现时今日的位子上，也是不容易。

&esp;&esp;她起身去开门，脸上挂上一个微笑，眼看着人快到门口，才意识到那碗面还在桌上，又赶紧回去合上盖子，正打算毁尸灭迹，邱其振已经推门走进来。

&esp;&esp;“太多了，没吃完。”她解释，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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