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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耳胡同口，靠近城墙一边，是一间一排十几个灶头的老虎灶，老虎灶对面，是一家兼卖茶饭的脚店，脚店里坐满了打扮的整整齐齐、很有几分派头的婆子们，今天初一，是城里各处稳婆头儿聚会的日子。一辆崭新的青绸围子桐木大车在脚店门口停下，佚先生披着件雪白银狐斗蓬，扶着个眉清目秀的锦衣小厮下了车，先转目往老虎灶方向看了看，轻轻跺了跺脚，昂然进了脚店。脚店的掌柜和伙计们看着神仙一般的佚先生，半张着嘴，傻的忘了招呼。佚先生进了脚店，顿了顿，动了动，正正面对着坐满大堂的稳婆们，绽开一脸灿烂笑容。稳婆们一阵眼晕，最靠近佚先生的稳婆象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一般站起来，用袖子将凳子擦了又擦，笑的眼睛不见的招呼佚先生，&ldo;这位贵人……&rdo;两个小厮上前，一个抱着雪白的寺绫坐垫放好，另一个抖开块绣花精美的白绫桌布盖在桌子上，盖住那些粗陋的茶杯果碟，佚先生不紧不慢的坐下，掌柜的总算缓过气儿了，急忙奔过来，&ldo;这位贵人……爷，您……&rdo;佚先生眉头微蹙，抬起根手指，小厮上前拦住掌柜，顺手塞了块一两左右的银子，&ldo;这是我们先生赏你的，拿去，不叫你，不许靠近。&rdo;&ldo;是是是是！&rdo;掌柜盯着那块银子，两眼放金光，一把接过银子，退的简直比兔子还快，唯恐得罪了贵人，把这一两银子要回去。满屋的稳婆都看直了眼，佚先生摸出把一看就名贵的不得了的扇子，&lso;哗&rso;的一下抖开，又&lso;哗&rso;的一下合上，轻轻敲着桌面，慢声问道：&ldo;你们，谁是头儿？过来！&rdo;一群稳婆头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是头儿？这可说不清，她们是轮流作东。&ldo;今天是小妇人的东道。&rdo;坐在正中桌子上的一个精瘦老妇人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来，冲佚先生曲了曲膝，恭敬中带着丝丝不安。&ldo;李张氏！&rdo;佚先生还是不紧不慢的声音，可跟刚才相比，这声音里象是渗进了阴森鬼气，听的李张氏心缩成一团，抖个不停。&ldo;过来！&rdo;佚先生刺耳的声音里透着股说不清的魔力，李张氏虽说腿都有些抖了，还是不由自主走到佚先生面前，佚先生&lso;哗&rso;一声抖开折扇，示意李张氏靠近，用折扇半掩，靠近李张氏耳边道：&ldo;今年二月初六，你收了桃花胡同老沈家大娘十两银子，将沈家小妾赵氏肚子里的儿子活活闷死在产道里，赵氏大出血，活了一条命，却再也不能生育，为了这个，沈家大娘多给了你五两银子。&rdo;李张氏一声尖叫，煞白着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ldo;还有……&rdo;&ldo;鬼！鬼！你是鬼！你不是人！&rdo;李张氏吓的手脚并用，屁股蹭地往后逃。佚先生微微仰着头，一脸愉快笑容。&ldo;上一回是谁的东道？&rdo;和李张氏隔了一张桌子，有个白白胖胖的稳婆惊恐不定的站起来，没等她站稳，佚先生就招起了手，&ldo;你也过来。&rdo;白胖稳婆急忙转头看向四周，仿佛在求援求助，四周的稳婆茫然的看着已经吓的缩到桌子底下的李张氏，看是看到白胖稳婆求援的目光了，可她们连什么事都不知道，怎么帮呢？&ldo;到这里！&rdo;佚先生嘶哑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或者说，他那神仙一般的形象极具魔力，白胖稳婆抖着腿走到佚先生手指点着的地方，佚先生手里的折扇按着她的头，按到离自己不远，&ldo;去年十月初三，你拿了车马巷华家二十两银子，替华家三姐儿瞒下偷人怀胎的事儿……&rdo;没等佚先生说完，白胖婆子尖叫半声，眼皮一翻，干脆利落的晕过去了。佚先生咽下后半截话，闷闷的哼了一声，他还没说完呢！这恶婆子信誓旦旦说华三姐儿是黄花大闺女，华三姐儿嫁过去不到六个月，就生下了个足月的胖小子，被婆家连儿子一起沉了塘。&ldo;上上一次……&rdo;佚先生的话没说完，旁边一张桌子上，一个眉眼画的妖娆非常的半老徐娘&lso;呼&rso;的窜起来，佚先生侧头看着她，&ldo;黄娇娘，你是过来听，还是就站在那儿听？&rdo;&ldo;老娘没做过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老娘不怕你说！&rdo;黄娇娘叉着腰，声音很响，底气却不怎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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