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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元夕也蹙起眉,仔细端详她脖子的断口处,突然惊呼道:“并不是刀,是铁丝!”她抬起头,眼神亮了起来,道:“容翘当时一心求生,必定会不顾一切地朝前跑,当时又是深夜,而那个凶手只需在她必经之处合适的高度绑上一根极细的铁丝,根本不会被发现。只要她快速撞上那根铁丝,脖子就会被削断。然后凶手只要将铁丝斩断带走,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esp;&esp;萧渡想象着容翘在奔跑时头颅飞出的场景,背脊生出些寒意,道:“只是一根铁丝就能将她的脖子削断吗?”元夕点了点头道:“我以前曾经看过一本书,极细的铁丝所产生的力量,绝不逊色于任何宝刀,需要得只是快与狠。”
&esp;&esp;两人推断出这个可能,便立即来到芸娘的院中求证,那晚的鲜血早已干涸,而不远出的树干上却发现了深深的嵌印,两人见推测的没错,不由相视而笑起来。萧渡又朝外望了望道:“囚禁容翘的房子一定就在这里不远处,凶手既然想出这个招数,一定事先选好了地方,让她走出不远就能看到芸娘院里的灯火,而且奔跑的距离也不能太远,不然很可能会被人发现。”
&esp;&esp;元夕点了点头,突然指着树上一处污迹道:“这是什么?”萧渡看见树上沾得黑色粉末,也不太能确定,正好看见希巧扶着芸娘走出,便叫她过来问,夕巧用手摸了摸,又拿到眼前细看,道“这是锅灰啊。”萧渡恍然大悟,立即叫来家丁们彻查院子几里开外曾经做过灶房的废弃屋子,元夕见真凶已有眉目,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喜悦,回过头,却看见萧渡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奇怪地回望着他。
&esp;&esp;萧渡掩唇轻咳一声,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希巧连忙识趣地扶着芸娘走远。他盯着元夕许久,终是开口道:“侯府里的事比你想象的更要复杂,我肩上被托付的责任,不允许我随便相信任何人,你……能明白吗?”元夕愣了愣,想不到他竟会坦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她低下头没有说话,却默默牵起了他的手。萧渡心中蓄满了柔情,突然想起这双手曾经摸过什么,于是瞪大了眼挣扎一番,最后还是乖乖让她牵着,苦着脸朝外走去。芸娘站在窗前,看着两人的影子在身后紧紧交叠在一起,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esp;&esp;因范围很小,下人们很快找出了那间曾囚禁容翘的灶房,从地上的尘土来看,明显有人挣扎过的痕迹,可却找不出凶手的线索,只在柴堆之内发现了一处被撕下的衣角,上面被点了几滴奇怪的血迹。元夕盯着这块衣角看了许久,知道这一定是容翘想对她传达的某种讯息,可却实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esp;&esp;她想得头有些疼,于是让安荷带她去院中透透气,刚走荷花池旁,突然身子有些不稳,猛地朝内栽去,这时一个黑影飞快地冲到她身旁,正准备去拉她,却发现元夕已经站稳,脸上丝毫不见惊慌之色,只偷偷地打量着他,问道:“你就是他给我找的暗卫吗。”那暗卫从未被两个女人围着打量,于是尴尬地点了点头,元夕歪着头想了下,对安荷使了个眼色,安荷便按她事先教好地问道:“暗卫的意思是夫人让你做什么,你都可以去做吗?”
&esp;&esp;那暗卫挺起胸脯道:“我的责任是保护夫人的安全。”安荷又道:“那夫人现在有件事,想让你帮她去做,这件事涉及到夫人安危。”那暗卫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她们到底想干什么,元夕却吩咐安荷拿来几本账簿和一张纸笺,那暗卫接过纸笺,看完却愈发疑惑起来,不明白为何要让自己去办这件事。只见元夕又对着安荷轻声说了什么,安荷朝他笑道:“夫人说你只管去做这事,她会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不然,她就马上跳进池子里去,到时候我会去告诉侯爷,说你护卫不周。”那暗卫的脸黑了,眼前的夫人明明看起来娇娇怯怯,偏有法子让你无法拒绝,于是苦着一张脸,接下了元夕吩咐的任务,老老实实去办。
&esp;&esp;两日后,大暑刚过,黄历上写着宜纳采。王姨娘换上一件粉霞掐花对襟外裳,让丫鬟梳好凌云髻,又配好一身首饰。镜中的她喜色染上眉梢,衬得五官如桃李一般娇艳起来。她打开妆奁,找出一对剔透的翡翠耳环凝视许久,眼角略有些湿润,在心中默默道:“哥哥,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esp;&esp;她想起许多年前,她被送入侯府的前日,哥哥将这对耳环放在她手心,满脸愧疚道:“小妹,委屈你了。”她却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哥哥文韬武略不输旁人,却苦于无人举荐,只能做个最末等的武将,他需要借助侯府的力量,才能一展自己的抱负,所以就算是做妾也好,她也心甘情愿替哥哥去拉拢那位最受皇帝赏识的侯爷。
&esp;&esp;她也曾怀着憧憬等待着传说中骁勇善战的宣远侯,毕竟那是她要仰仗一生之人,可当她因缘
&esp;&esp;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得猝不及防,就像人生际遇无常,上一刻还是锦衣华服以为站在顶峰,下一刻却可能一脚跌落深渊。
&esp;&esp;乌青色的天空上,阴云密布,将前几日还肆虐的艳阳遮得不见踪迹。而顺天府的诏狱,却永远留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潮湿阴暗的石壁间,不断散发着腐烂发霉的气味,这时,一双绸布青靴踏上了过道,这双鞋的主人气质清贵,与周围的压抑颓败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他慢慢走到一间牢房外,给领路的狱卒塞了一包东西,那狱卒打开看了一眼,立即眉开眼笑地道谢离开。
&esp;&esp;他朝着铁栏内弯膝半蹲下,透过昏暗光线盯着正斜斜靠在硬冷的墙壁上,目光呆滞的妇人。她精致的妆容不再,所有的神采好像都从她脸上都被抽干,只剩一具无魂灵的躯体,而她的头发竟在一夜之间变得花白,令她显得苍老而干枯。萧渡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悲凉之意,轻轻开口唤了一声:“王姨娘。”
&esp;&esp;王姨娘缓缓将眼神移了过去,待看清楚来人,唇角挂起一个讥讽的笑意,道:“想不到侯爷竟然纡尊降贵跑到这死牢中来,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esp;&esp;萧渡叹了口气,自怀中掏出一物从铁栏的间隙中递了进去,道:“我记得王姨娘平日里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仪容,在这狱中虽难以维持,能有把梳子总是好些。”王姨娘的目光滞了滞,终是伸手接过那把梳子,檀木梳齿自花白的乱发中慢慢滑过,又被随手盘成简单的发髻,她梳着梳着,突然悲从中来,捂着脸啜泣起来,今时今日,这竟是她能保留得最后尊严。
&esp;&esp;她哭了一阵,才收拾起情绪,冷冷道:“这算什么?假仁假义来减少你们心中的愧疚?”
&esp;&esp;萧渡并未答她,又尤自说道:“我还记得,八岁那年我贪玩掉进了荷花池,当时您是第一个赶到得。”他顿了顿,道:“但是您并没有马上救我,后来我才想明白您那时在犹豫,因为如果我死了,二弟就会是侯府唯一的男丁。可后来您还是伸手把我拉了上来,这件事虽然隔了许久,但从那以后,我便不相信您会是一个恶毒狠辣之人。”
&esp;&esp;“够了!”王姨娘陡然变得激动起来,颤声道:“我落到如此地步,全都拜你们所赐,侯爷又何须再在这装什么温情。”她拢了拢鬓发,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我想侯爷今天特地过来,不光是给我送把梳子,回忆下往事这么简单吧。”
&esp;&esp;萧渡见她如此,也不再绕圈子,直言问道:“我想知道,你昨天想说得那个关于我娘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esp;&esp;王姨娘怔了一怔,突然好像听见天底下顶好笑的事,又放声大笑起来,等她笑够了,才朝铁栏靠了过来,语气带着几分玩味道:“你竟然会不知道吗?”
&esp;&esp;萧渡皱起眉道:“我应该知道么?”
&esp;&esp;她又靠得近些,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轻声道:“相信我,这个秘密你还是永远不要知道得好。”
&esp;&esp;随后便不再理会萧渡,重又回到刚才靠得地方,拨起头上插着得梳子,重又梳起头来。萧渡看了她许久,知道她是怎么也不会再说了,只得站起身,正准备离开,突然又想起些什么,稍作犹豫,终于还是回头道:“你在这里好好保重,也许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
&esp;&esp;王姨娘猛地一震,听出这话中的深意,目光中射出浓浓的渴望之色。萧渡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沿着那条阴暗的过道慢慢走远,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esp;&esp;门外的天越发阴沉,墨黑的乌云低低压下,眼看就要下一场暴雨,萧渡却觉得这里比那死牢中要清新百倍,忍不住长长吁出一口气,心头的阴郁却并未有半分消散,旁边等候许久的小厮连忙迎了上来,将他扶上上马车往侯府中驶去。
&esp;&esp;而在侯府的一间厢房内,此刻却是□□旖旎。云罗锦塌上,两具赤·裸的身子紧紧交缠在一起,不断发出喘息·呻·吟之声,床榻被撞得不断晃动……门却在这时被猛地推开,屋外的冷风吹散了一室,萧卿直起身子正要发怒,却在看清来人之后愣住,而他身下那名丫鬟捂着脸尖叫一声,将身子缩进被被褥中。萧云敬铁青着脸看着这难堪的景象,转过身去吼道:“还不快给我滚!”
&esp;&esp;那丫鬟连忙披上衣服,狼狈地冲出房外,箫云敬这才看向仍裸着上身,挂上一副无所谓表情的萧卿狠狠训道:“混账!你娘才出了事,你就又搞起这些勾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爹的吗!”萧卿抬头盯着他,眼中却涌起浓浓的恨意,道:“我娘弄到如此地步,难道不是拜爹爹你所赐,怎么?这么快就连我都容不下了,要来兴师问罪了。”
&esp;&esp;萧云敬被他气得双手发颤,过了一会儿,终是将怒意压下,软下声音道:“罢了,这些年是爹亏待了你们,才让你变成这样。我托人给你在吏部谋了个闲职,你若答应了,明天就去应职,也算对你娘有个交代”
&esp;&esp;萧卿看着他笑了起来,笑意却一点都渗不进眼眸,只带着许多讥讽,他起身系好袍带,道:“这算什么,补偿吗?只可惜我以前不稀罕,现在也更不会稀罕。你若嫌我丢人,大可将我扫地出门,由得我自生自灭。”
&esp;&esp;“你!”萧云敬被他气急,忍不住伸手要打,却生生停在半空,终于摇头道:“罢了,罢了,我管不了你,你想要如何就如何吧。”随后便颓败地转身朝外走去。
&esp;&esp;萧卿看着他那明显苍老的背影,突然提高声音道:“爹爹若是真得关心我,就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我成亲多年,膝下却无半个子女!”萧云敬猛地转身,望着他那带着深深嘲讽的笑容,身子有些摇晃,一把扶住门框才不至于跌倒。箫卿却又回床躺下,好像与他再无半点干系。
&esp;&esp;萧云敬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门,抬头望了望聚在头顶的乌云,觉得心里堵得十分难受,一个小厮迎了上来,问道:“老爷是要回房吗?”他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先去吧,我想自己随便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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