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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2页）

&esp;&esp;何况推枣磨得用枣子，枣子是补气血的好东西，十几文才能买一小把，谁家肯拿了给孩子耍？但宝妞家院子里有颗大枣树，每冬都能结许多枣，只因那枣子不知怎么长得又酸又小，卖也卖不掉，自家吃也吃不完，每年都好些烂在地上，全嚯嚯了宝妞娘也不心疼。

&esp;&esp;话是这么说，但邻里间的关系若不时时上心，改明儿吵了架，脸一变就开始翻旧账的也不少，所以知点礼的主妇都不肯自家小孩平白使了人家的枣，再不好吃那也是别人家的。

&esp;&esp;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周围几条巷子的孩子都会带着长辈装的不值钱的吃食来找花妞推枣磨。

&esp;&esp;花妞家的门如今一吃了午饭就得等到晚饭时才关，里边的孩子总是来了一堆又一堆。

&esp;&esp;张知鱼去的时候，里边已经有些人了，花妞家离着张家只隔了两三户，几个小孩经常作堆，彼此都熟悉得很，一见她们来了，花妞就丢下正玩得欢的女孩子，重新拿了三颗鲜枣子，又从角落里拿了一把东西过来。

&esp;&esp;推枣磨不仅需要三颗枣子，还需要一根细细的竹篾。张知鱼精挑细选了一颗最大的枣子竖着从中间分成两半露出枣核来。再取了三根和牙签似的小木棍，从大枣下边插进去放在平底上，这样瞧着就像一个小小的磨台，最后取一根小竹条两头也插了小枣儿放在枣核尖上推动，谁转动的时候久谁就算赢。

&esp;&esp;一群小孩子在院子里玩得高兴，忽然有人挤眉弄眼地朝门口努嘴。

&esp;&esp;张知鱼一回头就见着桂花一个人脏兮兮地站在门口往里看。

&esp;&esp;小孩子是最懂眼色的，样样捡着大人学。开始爹娘祖母不让他们和桂花玩，孩子们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但小伙伴那么多，几天就把桂花忘个干净。日子一久，再见到桂花就会嫌弃她脏了。

&esp;&esp;一个胖胖的小丫头就跑过去把门一关，还挥挥鼻子嘻嘻哈哈笑：“桂花你不香啦，臭孩子不能跟我们玩儿。”

&esp;&esp;这话好似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桂花心坎上，她看着往日伙伴们个个穿着干净的衣裳，身上甜蜜蜜地散发着娘亲的香气，一下子整张脸都白了起来。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自己真的没有娘了。

&esp;&esp;隔着一条门缝，张知鱼看见桂花暗淡下去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忍。

&esp;&esp;好在人群里也不尽是无知的小孩，七八岁对她们这样的门户来说，已经是开窍的年纪了。往日跟桂花一起玩的小毛就丢下枣子开了门，从腰上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桂花，“这是我娘给我做的虾饼，可好吃了。”

&esp;&esp;花妞跟张知鱼差不多大，做为东道主她也很讲面子，不想做赶客出门的恶事，但她也不想桂花进来，就拣了两捧枣子塞到桂花手里，“你就在这儿吃了再家去吧，你嫂子又要抢你呢。”

&esp;&esp;桂花羞得脸通红，好似衣服被人脱了个精光，心里冻得慌。

&esp;&esp;张知鱼看她脸上有着微微的潮红，大冬日的穿的裤子脚腕还少了一截，就问：“我给你把把脉怎么样？我听阿公说过很多了。”

&esp;&esp;桂花之前已经在纯氏那里听过张家姐儿识字了，这会儿又听她说自己在跟着阿公学看病，眼前就浮现出大哥做事时总要避开自己的样子，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esp;&esp;夏姐儿坐在门槛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立刻抬头凶巴巴地道：“怎么不可能，我大姐就是学了，我爹还是大姐以后是小神医，要去保和堂坐诊呢！”

&esp;&esp;桂花闻着鼻尖传来的一丝肉香，肚子里跟水开了似的翻个不停，脸色瞬间更红了。

&esp;&esp;这样的小孩儿在现代愁的还是写不完的作业，桂花却已经开始为生计担忧了。张知鱼想起桂花娘平时连煮过肉的刷锅水都要下了黄瓜做道荤汤，如今却全便宜了大媳妇儿，自家女儿却过得比小叫花还不如。

&esp;&esp;遂摸出李氏装的丸子，给眼巴巴的小妹和月姐儿塞了一个在嘴里，把剩下的递过去，“还是热得呢，你快吃吧。”

&esp;&esp;桂花好些日子没吃过鱼肉了，实在馋得慌，就小心地接过来靠在花妞家墙边上吃，不知不觉就被张知鱼摸了脉。

&esp;&esp;最近张家人的脉都被她翻来覆去摸了个遍，但除了自家爹的脉跳得又快又有力和王阿婆的比较弱外，其他人她都没摸出什么区别。

&esp;&esp;但跟桂花比起来，这差别就大了，张知鱼闭眼凝神听起来，顺着指尖似乎都能听到咚咚咚的血液流动，但桂花的脉跳得很慢，比起夏姐儿的弱了不知道多少倍。

&esp;&esp;更深的她暂时看不出来，但一看她这样子谁不知道她身子虚？

&esp;&esp;张知鱼想起大中午的纯氏都不给桂花一顿饭，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的脉听起来还没夏姐儿强，嫂子是不是不给你饭吃？你告诉你爹了吗？”

&esp;&esp;桂花缩回手，把吃过的盒子用还干净的手擦了擦还过去：“我有的吃，就是吃不饱，爹不管这些呢。”

&esp;&esp;张知鱼看着她这幅消沉的样子，一双坚定明亮的眼睛在她面前一闪而过，“我有几个连家也没有的朋友，她们如今还住在善堂学本事呢，她们打算学好了就出来找小工养活自己，你也得找机会学点东西，以后就不怕你嫂子了。”

&esp;&esp;“可是本事怎么会传给我，我家还有侄儿，大嫂说家里的都是侄儿的。”

&esp;&esp;“笨，不教你你不会偷着学吗？”月姐儿也把包里的糕递给她道。

&esp;&esp;桂花看着张家姐儿发亮的眼睛，纯氏的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都没说出口。

&esp;&esp;张知鱼见她嘴巴张张合合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就问“是不是没吃饱？”

&esp;&esp;夏姐儿一听有人没吃饱就睁了眼，把自己兜里揣的糕给桂花，“小可怜，快吃，娘说要长身体不能饿呢。”

&esp;&esp;在她心里，吃不饱那就是天塌了一般的惨事啦。

&esp;&esp;桂花接过糕，眼眶一热，就将纯氏的话说了，“我大嫂叫我来问你们家赚了多少钱，还让我问你们是不是都在念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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