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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3页）

&esp;&esp;等了一会儿，没人来。

&esp;&esp;陆婉吟看着天色渐暗，蹙起了眉。她起身往旁边走，却一下忘了要从哪边出，竟走进了隔壁的碧纱橱。

&esp;&esp;碧纱橱内置一软榻，榻上铺着翠绿色的绸被，男人合衣躺在那里，月白的袍子，脸上遮盖着折扇，只露出一点瘦削下颚来。那绸被也只盖了一半，露出一双穿着长靴的修长双腿来。

&esp;&esp;陆婉吟唬了一跳，瞪圆了眼，僵在当场。

&esp;&esp;身后的熏香还在一蓬一蓬的往外涌，陆婉吟听到男人从喉咙里哼出来的声音，极轻，微哑。

&esp;&esp;他被吵醒了。

&esp;&esp;扇骨是镂空的，有金黄色的光线漏进去，筛子似得点在扶苏脸上，隐隐约约、浑浑绰绰。

&esp;&esp;男人一翻身，脸上的扇子又落一些，露出半张脸来。

&esp;&esp;黄昏色的明瓦下，男人脸雪白，唇殷红，半边脸藏在扇面里，露出一只眼，里头睡意渐消，漆黑冷薄。

&esp;&esp;呵呵呵呵

&esp;&esp;扶苏！

&esp;&esp;陆婉吟心口猛跳，脑中跳出一句话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esp;&esp;她盯着男人的脸，掌心紧张到冒汗，宛若一个行在沙漠中的旅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汪清泉。

&esp;&esp;不，不是一汪清泉，扶苏就是她的海市蜃楼。虽然摸不着，碰不见，但她也会拼着命往里跳。

&esp;&esp;陆婉吟，素来是个很会抓住机会的人。

&esp;&esp;她脸上露出慌乱，提裙转身，匆忙奔逃避嫌，却不想走的太急，竟撞到了身后角落的案角。

&esp;&esp;案角上置一青色铜炉，被陆婉吟的宽袖一带，倾倒着往地上摔去。那一蓬一蓬的香被打乱，袅娜着铺散，最后“哗啦”一声，像被冲开的薄雾，于阳光中消失了踪迹，只留下一滩细薄的灰，浸着热意，侵蚀了陆婉吟的裙裾。

&esp;&esp;“啊……”陆婉吟小小声地吐出一个音，悠扬婉转，娇怜柔弱。

&esp;&esp;裙裾上不仅被香灰浇了个彻底，还烧出了几个零星小洞，黑黝黝的一抖，那光从里面漏出来，像散落的星辉。

&esp;&esp;陆婉吟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esp;&esp;她小心翼翼地偏头，朝碧纱橱的方向看去。

&esp;&esp;男人依旧懒洋洋地靠在那里，并没有因为陆婉吟的突然动作而表现出任何的兴趣，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esp;&esp;陆婉吟扯着裙裾，面容微垂。她今日施了淡妆，唇色也是浅淡的粉，却很润，微微抿起时像在掐着饱满的桃汁水。身上是水绿色的裙衫，青葱嫩芽似得出尘干净。

&esp;&esp;小娘子羞愤极了，青丝半落，小心看向扶苏之际，似乎是因为太过羞赧害怕，所以瞬时便红了眼眶，随后，一滴清泪从眼眶中落出，滑过香腮，滴落尘埃。

&esp;&esp;屋内是昏黄的，在这般恶劣的光线条件下，每一件物事都被蒙上了一层暗黄色的光影。只有陆婉吟一个人透出一股莹玉似得光泽，她立在那半旧的白玉砖上，那么扎眼，那么清丽，像误入尘世的仙子。

&esp;&esp;青葱素手无意识提起的裙裾微微摆动，露出一角绣着云露花草的绣鞋。

&esp;&esp;屋内极安静，陆婉吟直觉脸上的泪都干了，也没听碧纱橱里头的人发出一点声响。

&esp;&esp;“窸窣”一声，躺在榻上的男人突然动了。

&esp;&esp;陆婉吟心中一紧。

&esp;&esp;昏黄幽暗的意境里，男人伸出秀美白皙的手，捏起折扇一角，重新搭到脸上，喉咙里发出一阵细微而清晰的声音。

&esp;&esp;“呵。”

&esp;&esp;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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