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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说完,他似是突然想起了某事,冲出房门,不一会握着个小青瓷瓶子冲了进来,直奔到蓝徽容身前,蹲了下去。蓝徽容瞬间醒悟,急忙伸手将他手中瓷瓶夺过,后退两步,轻声道:&ldo;多谢侯爷。&rdo;慕世琮愣了一下,站起身来,面上神情极为不悦,傲然道:&ldo;也是,你自己上药吧,免得又说我坏你清誉。&rdo;蓝徽容见他当着众人之面说出这话,哭笑不得,转身向孔瑄道:&ldo;你先歇着,我等会再来看你。&rdo;不再看向慕王爷和慕世琮,出房而去。望着她盈盈消失的背影,孔瑄慢慢合上双眼,众人见他疲倦,方才也听得军医说伤势并无大碍,放下心来,除崔放执意要守在他身边,其他人都悄悄退了出去。慕王爷出得房门,步出数步,沉声道:&ldo;各地的驻军都安排好了吗?得防西狄人杀个回马枪,他们这兵退得有些诡异。&rdo;&ldo;都安排好了,孩儿晨间观西狄军退兵情况,似是决意全线撤退,并不留回兵之机。&rdo;慕世琮恭声答道。&ldo;嗯,不可松懈,你传信给徐文,看看朝廷屯在东线的那几万精锐有什么动向,给我盯紧了。&rdo;&ldo;是。&rdo;慕王爷停住脚步,神情不悦,冷声道:&ldo;还有,以后不许你在容儿面前耍性子,不得欺负她。&rdo;慕世琮应了一声,待慕王爷行开,面容一冷,低声道:&ldo;我还欠着她的,怎么会欺负她。&rdo;蓝徽容出得房门,早有侍女迎了过来,将她引至太守府后院一处小阁楼内,梳洗换衫,又将伤药涂于腿上伤口,想到终逃离险境,孔瑄伤势也无大碍,感觉神清气爽,分外舒畅,不多时,太阳西沉,便有侍女过来,说王爷请蓝小姐过去共进晚餐。蓝徽容一路回到安州,也已打定主意,待孔瑄伤势好转,便要离开慕王军,她身份已露,无法完成师太交予的任务,内心深处也不愿再身陷于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之中。不知是何原因,她总觉得慕王爷绝不会象仇天行那样伤害于自己,所以听得他相请,蓝徽容也心情坦然,随着侍女进了东花厅。厅中并无他人,仅慕王爷在座,蓝徽容坐于下首,二人静静用过晚饭,侍女们奉上茶来,蓝徽容也不说话,敛眉低目,静待慕王爷开口。慕王爷面上云淡风轻,默然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的眼睛好似清澈见底的小溪,她的眉眼又似脉脉叠翠的青山,她有她母亲的清丽和英爽,却又比她母亲多了一份沉静与刚毅。他无法忘记那日清晨,她女装出现在自己面前,毅然飘下城墙与敌决战,傲然纵身上马前往敌营,那一幕幕,这十日来一直在他脑中,与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相纠缠,相重叠。她的相貌并不似清娘,但又让人觉得清娘就在眼前,她不及清娘美丽,但她的风姿却比清娘更胜一筹,这一刻,他莫名的一阵烦闷,忽然想道:她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清娘当年逃脱简南英的追捕后到底去了哪里?又过着怎样的生活?清娘,真的不在人世了吗?这种种疑问盘桓在他的脑海,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向她询问,纵横沙场、高居王位、名震宇内二十多年的他,在这个年轻的女子面前,竟感到一丝软弱与无助。良久,慕王爷方语调滞涩道:&ldo;你母亲她------&rdo;&ldo;已于去年冬天过世了。&rdo;蓝徽容平静答道。隐隐知道但又不想面对的事实象狂风般怒吼,大哥、清娘、铁成还有那么多苍山的兄弟悉数离去,曾经的慕少颜终孑然一身,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也许,慕少颜也早已死了,活在这个世上的只是这个可怜可悲、悔恨无穷的慕王爷而已。二十多年的时光原来过得这么快,苍山的快乐仿佛就在昨日,曾经的单纯与稚嫩,为什么要变成勾心斗角的残酷与阴沉,曾经的意气少年为什么要鬓生白发、心力交瘁?蓝徽容听得慕王爷端住茶盏的手在微微颤抖,抬起头来,对上的是一双悲伤绝望的眼睛,她心内恻然,站起身来,行到慕王爷身前盈盈跪落:&ldo;王爷,您曾经是我母亲的结义兄弟,按理我应该称您一声舅舅,只是容儿经过这些天来的考虑,不想再介入长辈们的往事之中,您就当从未见过我,我也不会再告诉您有关母亲的一切事情,待孔郎将身体康复之后,我便会离开,您是朝中重臣,护国柱石,身份尊贵,以前的人和事,就请您都忘了吧。&rdo;不等慕王爷开口,她已站起身,翩然步出花厅。慕王爷凝望着她的背影,手中的茶盏轻抖几下,猛然迸裂。蓝徽容在慕王爷面前说出这一番话之后,感觉无比轻松,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无尘师太,也未能遵从母亲的遗命,但她却好象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也不再是遍地荆棘。只是内心深处,她总觉得有丝丝莫名的情绪在轻扯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叫她无法下定决心,就此飘然离去,除了因为孔瑄为救自己而受伤,情理上不能就此离开,到底还有什么原因呢?她轻轻推开房门,药香扑鼻而来,崔放正端着一碗浓浓的草药送至孔瑄床前,蓝徽容忙行了过去,将孔瑄扶起,孔瑄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笑道:&ldo;原来受了伤,有人服侍的感觉这么好,看来以后得多挨几剑才是。&rdo;崔放沉下脸来:&ldo;阿清哥,咱们出去,让他尝尝乱说话,没人服侍的滋味。&rdo;说着将药碗一顿,甩门而去。蓝徽容与孔瑄相视一笑,孔瑄躺回枕上,悠悠道:&ldo;总算把这小子激走了,老是在我耳边聒燥,又不去吃饭,犟得象头牛。&rdo;蓝徽容见桌上还放着一碗粥,似是已经凉了,忙问道:&ldo;怎么?吃不下东西吗?&rdo;&ldo;那些军医,死脑筋,凭什么受了伤只能吃清淡的东西。&rdo;孔瑄忽然笑了起来,望向蓝徽容:&ldo;你欠我几顿东道来着?&rdo;&ldo;三顿,怎么,怕我赖帐啊?&rdo;孔瑄眼睛微眯,有些讨好似地笑道:&ldo;要不,你弄只烤鸡给我吃,算请我一顿,可好?&rdo;蓝徽容将脸一沉:&ldo;看来阿放还真没说错,得让你尝尝没人服侍的滋味。&rdo;说着往屋外走去。&ldo;容儿。&rdo;身后传来孔瑄一声温柔的轻唤,蓝徽容心跳竟似有一刻的停顿,她缓缓转过身来,只见孔瑄笑得无限眷恋,望着自己。她莫名的觉得一阵心慌,默默走了过去,坐于床边木凳之上,孔瑄慢慢合上双眼,轻声道:&ldo;容儿,不要走,陪我一会。&rdo;蓝徽容轻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裙边上绣着的蝴蝶兰,任自己的心幽幽荡荡,伴着略带紧张的呼吸声在这静室内徘徊。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不见孔瑄说话,抬起头来,才发觉他已沉沉睡去,唇边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蓝徽容呆望着他清朗的面容和这丝微笑,再度觉得有一种柔如柳丝的情绪在体内翻涌,缠绕住她的心,一层又一层,她静默片刻,替孔瑄将被子掖好,慢慢走了出去。八月十三的月儿已近圆朗,秋风轻淡,太守府后院内种满了海棠,嫣红一片,院外,城中百姓的庆祝之声此起彼伏,仍有人在燃放着喜庆的烟花,蓝徽容在木栏上坐下来,深深呼吸,平定着那颗纷乱的心。夜色迷蒙,月洒清辉,浓雾卷过满院的海棠花,慢慢卷上她的裙角,也渐渐湮湿了她的秀发。更深露重,蓝徽容直到子时三刻,才转身回到房内,坐于孔瑄床前,良久地注视着熟睡中的孔瑄,这一刻,她觉得比当初决定遵从母亲遗命时更为彷徨,她依在床边,柔肠百转,心绪纷纭,直至快天亮时才迷蒙睡了过去。清晨,急促的脚步声将她和孔瑄同时惊醒,崔放推门奔了进来,圆脸上满是焦虑,嚷道:&ldo;不好了,侯爷不见了!&rdo;作者有话要说:某楼今日起出差八天,期间尽量保持两日一更,如因特殊情况未能及时更新,请静候。三十、去留蓝徽容按住要爬起来的孔瑄,问道:&ldo;怎么回事?&rdo;崔放急得快要哭了出来:&ldo;侯爷昨天下午谁都没带,一个人出了城,在北门口撂下一句话,说去去就回,守城的士兵们以为他去城外兵营之中,谁知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先前王爷派人去附近的军营找了一遍,都说没见过他,这西狄人才刚退走,万一有个伏兵啥的,可怎么办?&rdo;孔瑄与蓝徽容对望一眼,孔瑄道:&ldo;阿放你别急,侯爷不是那等鲁莽行事之人,再说他的身手,只要不是千军万马,自保逃难总是可以的。&rdo;崔放听他说得有理,略略心安,蓝徽容站起身来:&ldo;阿放你留在这,我去找找。&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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