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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自来只有女人守寡的,可见着男人不娶?万中无一,为着什么,男人那是非根就是个守不住的,喜姑姑想到自家,心底一叹,儿子进得颜家当差,她那个家更是少回去了,这么些个租的妾买的妾,也不知道打发出去多少个,还能是为着什么,男人的被窝里头就少不得一具热身子。
&esp;&esp;外头看这亲事自是样样挑不出错来,嫁回娘家不受磨搓是一样,娘家的侄儿人中龙凤是一样,赔得厚奁又是一样,可日子又不是过给外头人看的。
&esp;&esp;依着年岁怎么也该有房里人了,姑娘进得门去就要当现成的太太,说不得连庶出子女都有了,到时候口里称太太,心里还不是向着娘,这些个她却不能点破,六姑娘也是庶出呢。
&esp;&esp;雨一时不住,厨房便不抬膳桌,改拎了膳盒过来,明沅这里人口简单,要的菜并不多,跟沣哥儿两个一个荤两个素再加一道汤,为着她要的菜少,厨房里便往精心了做的,那婆子一面领赏一面掖着手笑:“六姑娘担待,不防下这一场雨来,原做的冻鸭,这会儿吃着怕是凉了。”
&esp;&esp;明沅是想要炖鸭子的,这会儿大雨怕是上房跟明潼屋里头也要换菜,冻鸭又颇费功夫,既婆子告罪,看着一道汤是滚热的八珍汤,便只笑一笑揭过,请了喜姑姑一道,她带着沣哥儿两个坐在罗汉床上,喜姑姑便坐在榻脚上。
&esp;&esp;沣哥儿打外头回来一身湿气,进门就先找一团雪,九红绕了一圈,石洞子里头都寻过了只不见它,等进屋一抬头,一团雪像模像样的趴要柜顶上,正转着圆脑袋看她们往来,九红气的啐了一口,它还趴着,到沣哥儿叫了,懒洋洋伸个懒腰,抻着腿儿拉长了身子灵巧的跳了下来。
&esp;&esp;冻鸭子跟冻肉皮吃口差不多,只里头不光有猪肉冻,还有鸭子肉,沣哥儿喝得一碗热汤,上房的七蕊拎了食盒过来:“太太给姑娘的菜。”
&esp;&esp;一掀开盒盖儿是道八宝葫芦鸭子,拆了骨头焖得皮肉酥烂,做成个上圆下圆的葫芦样儿,明沅知道纪氏为甚赐菜,抓了十几个钱打赏七蕊,叫分作两半儿,一半儿给了喜姑姑。
&esp;&esp;她心里明白纪氏为甚要赏菜下来,也只似寻常一般接过吃了,喜姑姑又忧又喜,这顿饭倒是她吃用得最少,余下的全分给丫头们。
&esp;&esp;沣哥儿照例背书,他背书的时候明沅是要他规规矩矩站定了的,摇头晃脑背得一篇,自家往床上爬去,坐在床沿上忽的抬头问:“姐姐,我的屋子能不能似大哥哥似的打扮?”
&esp;&esp;明沅一怔,听见纪舜英顿了一顿,却还是抬头笑起来:“他的屋子什么样儿?”沣哥儿咕咕说个不住,比划着告诉明沅,纪舜英的书房有一面全嵌得玻璃,玻璃外头种得几竿翠竹,书案不似别家置在正中,就靠着玻璃,放着文房四宝,身后一排书架全堆满了书,房里除得一桌一椅一架书,再无别物了。
&esp;&esp;明沅听见他说便点头:“好啊,等我回了太太,就把西边那间收拾出来,专给你当书房用。”给他脱得衣裳:“采薇再抱一床被子来,这雨还不断,夜里只怕更凉。”
&esp;&esp;喜姑姑熬不得精神,采菽采薇两个知道些事,全瞒着不说出来,等喜姑姑下去了,沣哥儿躺进薄被里头,采薇忍到此时已经忍耐不住了:“究竟是甚样事体?叫喜姑姑这样急?”
&esp;&esp;明沅晓得两个丫头担心她,可这话没个定准再不能就此漏了出去,她摇一摇头:“还没作定的事儿,你们知道了也不过徒添烦恼,我心里头有数的。”
&esp;&esp;明沅还是头一回不把难办的事告诉她们,这样瞒着倒让采薇更忧心了,她点一回头,出去看着黑压压的雨幕就拉住了采菽:“你去问问你姐姐去,必是上房出了什么事了。”
&esp;&esp;纵采薇不说,采菽也要问的:“我看姑娘不欲说的,等我探探口风。”说得这句,里头屋子吹了灯,她们互看一回,采薇双手合什:“菩萨保佑,无事才好。”
&esp;&esp;明沅吹了灯,却睡不着,她知道这里的婚嫁是父母之命,有好的隔着花园子隔着窗扇儿看一回,那不好的,随你如何,挑开盖头才见真人,甚个翻花园子私定终身,都不过是戏说,似明潼这样婚前能见得一面二面已是算得有幸了。
&esp;&esp;她回想起纪舜英来,原来一年总也要见个四五回的,可脑子里却只记着同他对坐那一回,他说都是一样的这句话,那时候还是半大的孩子,多少辛酸苦楚被一语道尽了。
&esp;&esp;知道他艰难是一回事,可真要嫁进这家又是另一回事,喜姑姑欲言又止,明沅哪里会不明白,这桩婚事譬如赌博,赌的就是纪舜英的人品。
&esp;&esp;不说成王,连郑衍房里都没有房里人的,成王倒好让人叹一句天定姻缘,郑衍那头不过是为着见过明潼,有了情谊,可她跟纪舜英有什么?
&esp;&esp;是他最厌恶的嫡母给挑的亲事,还没进门先带了三分可厌,年纪又差得这样大,也许到她能嫁,他的儿女都已经能满地跑了。
&esp;&esp;本来就无情谊,他又为什么顾念她?可她也知道这事儿自己说了不算,就是纪氏也说了不算,说得算话的只有颜连章,明沅在此之前还真未想过她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家,似梅氏那样琴瑟合鸣的,还是似纪氏这样貌合神离的,或是似袁氏那样当个管家婆子的,如今一看自己且还不如她们,至少她们顶头没一个存了坏心的婆婆。
&esp;&esp;明沅深吸一口气儿,沣哥儿在她身边打起了小呼噜,她再躺不住,掀开帘子坐起来往外去,穿着中衣立到窗前,听着雨打窗框的淅沥声,开得窗扉,一股湿衣扑面而来,她就立在窗边,一院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见,隔得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esp;&esp;一团雪轻悄悄跳到罗汉床背上,两只绿眼睛盯着明沅,明沅低头瞧见笑了一声,伸手去摸它的脑袋,一团雪喵呜一声,眯起眼睛来任她揉,明沅干脆抱了它到床上,一团雪难得能上床,把胖乎乎的身子往明沅跟沣哥儿当中一挤,爪子掩住脸趴下绻起了身子。
&esp;&esp;明沅这里熄了灯,纪氏却在等丈夫家来,颜连章又是一夜晚归,到要宵禁了才堪堪到家,他今儿倒不曾吃酒,纪氏先给他除了衣裳,再绞巾子擦手脸,只作个闲话模样:“今儿我大嫂来了,说是想给舜英定一门亲。”
&esp;&esp;颜连章未醉了时脑子转得更快,知道妻子这样说定是跟自家提亲,把擦手巾子往盆里一扔,面上带了笑:“那到是好事,就从明湘明洛里头挑一个罢。”
&esp;&esp;☆、鸭汤裙带面
&esp;&esp;纪氏听见这话微微一笑,接了衣裳裹起来交给卷碧,倒了酽茶来递给丈夫,颜连章吃着热茶长吁一口气:“你看着哪个合适,依着我看,还是明湘好些。”
&esp;&esp;纪氏也不急着同他论道,自家也斟得茶来:“老爷吃过没有,可要吃些汤面扁食去去饥?”颜连章同四五年前仿佛变了个模样,酒席宴请一多,水酒把肚皮喝得涨起来,官服都松得几松,可这宴上哪里有什么当饥的东西,回得家来又且饿了,听见纪氏一说点点道:“肚里头空落落的,潮着难受,可有辣糊汤?”
&esp;&esp;卷碧听见立时出去吩咐,她也跟着心惊一回,吩咐了八宝去要汤水,自家立在檐下,往喜姑姑屋子里头一瞧,无灯无火,知道她是往小香洲去了,两边一想就对上了号,舅太太的意思莫不是想把六姑娘说给表少爷?
&esp;&esp;卷碧头一个想的就是妹妹采菽,采薇到这会还未嫁,采菽只怕是要允当大丫头跟着过门去了,六姑娘待她好,她又是个实心眼子,先还晓得只尽心办事,可跟得这些日子早把全付心思放到了六姑娘身上,这事儿可要不要透给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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