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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老（第1页）

&esp;&esp;长桌，

&esp;&esp;我朋友古塔居上坐，

&esp;&esp;一袭乌檀丝绸。

&esp;&esp;——德里克·贾曼《色》

&esp;&esp;我病了一场，一个人淋了一场雨，那日没有月光。

&esp;&esp;我从西边走来。

&esp;&esp;在雨雾中，我老去。老得叫人抬不去手，肉都蜷缩，黏在骨头上，只剩一层柴皮。那筋骨脉络，苍冷的血，好像没有什么执住我了。没有什么扯住，只觉得薄弱，薄弱得连风都撑不起。

&esp;&esp;门外一片绿苔。

&esp;&esp;可我已经老得看不见这样的美丽。

&esp;&esp;我能做的不多了。

&esp;&esp;他们都死了，我的故人，我爱过恨过的人，都死了。我甚至没有什么好为蝴蝶做的。环已经合上，只剩下他和情人的纠缠。我只要等着，等老，或者等死。

&esp;&esp;这场凌迟来得太长，长得我忘记苦涩。我的衣服沾湿，厚重，耷拉在地。

&esp;&esp;我躺在车里，绿皮车快散架，开着暖烘烘的热气，烘得人面颊发燥。眼眶是酸的，有什么难言的情愫涌动，大概是悲伤。

&esp;&esp;我好像告别了很多人。我望向车顶，黄黄棕棕，被阴湿的痕迹。

&esp;&esp;我开车，一路逃，逃到弱水的墓地。那天我跪在她面前，我抱着她冰冷的墓碑。长满苔，一片青青黑黑，我和她说：我也老了。

&esp;&esp;“我今天梳头的时候，长了一根白头发。”

&esp;&esp;“再有十年，我就和你一样老了。”

&esp;&esp;“妈妈。”

&esp;&esp;她没有回应我，连照片也没有。我几乎要忘记她的模样。

&esp;&esp;“我大概不会比你老。”

&esp;&esp;衰老从一根白发开始，蔓延至全身，人这么年轻却这样狼狈。连心气都支不起来，只想躺着像暮年挣扎。他们都死了，将我也带走，我只剩下一副壳，在病弱中苟延残喘。

&esp;&esp;连恨都没有，就只剩下可怜。

&esp;&esp;我在她坟土上睡过去，醒来时只觉得昏沉。病里的人只觉得冷，手脚都是凉的，穿再多的衣服也觉得瘆人。

&esp;&esp;很久以后，我看见一个人。

&esp;&esp;就着初出的月光。

&esp;&esp;罗兰。

&esp;&esp;那个少年还是瘦，常年生病，从病气中透出温柔。

&esp;&esp;一身白，白得彻底，撑了一把伞。整个人融在月色里，一双眉眼太淡，连目光都太从容。

&esp;&esp;“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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