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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平安吃了戒烟药,正睡得迷迷糊糊。其实这几天她早也睡晚也睡,根本就不瞌睡。如今这睡纯粹是药物作怪,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她影影绰绰感觉到有人进来了,然而人浑浑噩噩醒不过来,只是头左右动了动。她一动,苏致远心提起,站着不敢动。随后发现她并没有醒过来,这才大着胆子上前。这才几天不见,她就瘦成这样。戒烟可不是好受的。可这么不好受,她也心甘情愿去受,真是鬼迷了心窍。她安安静静躺着,不动怒不动气不动情,就让他想起好多以前的事。师傅以前就不好,脾气不好,品性不好,对他们这些徒弟,其实也不是很好。但是那依然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师傅现在比以前还要不好。想着她的好与不好,苏致远心绪万千,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蛋。手底心肌肤柔软,只是以前摸不到骨头,现在能摸到了。摸了两下,苏平安就嗯的一声叫,硬撑撑的睁开眼。“谁?”虽然是睁开了眼,但其实她压根没醒。只是睡的不踏实,以为在梦中的自然反应。但苏致远被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就伸手过去捂住她的嘴巴。这一捂,倒真把苏平安给惊醒了,立即挣扎起来。“师傅,别动,是我!”他摁着她的嘴,急忙在她耳边低声说。听到他的声音,苏平安整个人一跳,扭头瞪着他,反而挣扎的越发厉害。不光挣扎,而且手指又举起来。戒烟风波9看她这幅样子,苏致远是又急又气。她又要咒他!不行,不能让她咒。一手摁着她的嘴巴,他一把抓住她那只动来动去的手。“师傅,你不要这样。我只是想带你回家,我们回去,好不好!”回去个屁!苏平安这回是真醒过来了,气的七窍冒烟。小刘呢?看护妇呢?值班医生呢?护士呢?都死了!别看她人小气力小,可这会子气得浑身发抖了也有一股子劲头。而苏致远心慌意乱,有力气也乱了,竟让她挣脱开。他手脚并用的爬上床去,想摁住她,结果被她嘴巴挣脱出来,一口咬在手背上。这一口立即见血,痛的他闷哼一声,连忙抽手。饶是抽的快,也撒了一串血珠。落在洁白的被套上点点红梅花开。“小——”一挣脱开,苏平安就张嘴大叫。哪里能让她叫!苏致远顾不得手上的血,气劲上来又扑上去,不光三七二十一的捂住她的嘴巴。怕她用手画符,他索性拗住她的食指,牙一咬心一横,卡擦一声,把她的手指拗断了。十指连心,苏平安痛的惨叫起来。就知道她要惨叫,苏致远又用力一把摁住她的头脸,也不管她会不会窒息。一边摁着,他一边还低声在她耳边说。“别叫,师傅你别叫!”起先苏平安还挣扎,慢慢的,似乎是力气用尽了,也许是痛的太过了,就不动了。苏致远等她不动了,这才喘了一口气。“师傅,别叫,你别叫。你不叫我就放开你。”苏平安不动也不叫,似乎是妥协了。他慢慢放开她,翻身下床。下了床,脚边叮一声响,他低头一看,是一根针筒。这才想起自己还准备了一支针,真是忙中出乱,连这个都忘记了。要是进来的时候不想着摸,直接给师傅来一针,这会子就没事了。现在打也来得及,毕竟还要弄她出去呢。想到这儿,他弯腰捡起针筒,拔掉消毒塞子,凑到床边。“师傅,你别叫,我给你打一针就好。打过你就不痛了,保证你爽到。”说完,把苏平安的头往旁边一拨,亮闪闪的针头就扎进她脖子里。一针下去,苏平安果然一动不动。苏致远长吁一口气,把针筒塞进口袋里。这种东西不能落在这里,得带走。师傅已经搞定了,那应该准备准备带她走。拿起旁边搭着的衣服,三下两下给她套上,然后往肩膀上一扛,小心翼翼的转开门,拉开一条缝。见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他这才扛着她出去,回到自己的病房,让她坐在椅子上。她坐不住直往下瘫,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把床上那个半死的大烟鬼扛在肩上,运到那个房间里去。掉包计刚弄好,他整理好房间正开门要走,哪里想到小刘这个醉鬼竟然尿急了,跌跌冲冲的醒过来摸着出门来放水。迷迷糊糊看到他,还咧嘴一笑。“苏大哥,你这么晚了怎么……”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因为心口一凉,浑身的热血在一瞬间冻住。小刘傻愣愣的看着他,然后头一低,看到自己心口上扎着一把匕首。匕首只能看见一个把,正握在一只镇定有力的大手里。而那钢刀的部分,显然全部都扎进他的心窝里去了。他很不解,很疑惑。张开嘴巴还想问一问,但心口上的匕首一转,他就两眼一黑,软绵绵的倒下去。苏致远面无表情的拖住他,把他往原来的房间里拖。房间里满地的瓜子壳,小桌上杯盘狼藉,酒瓶子倒在地上,床铺上全是扑克牌。方才还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现在就是生死两隔。苏致远把小刘放到床上,心口上的匕首并不急着拿下,而是关掉暖气,打开窗门让冷风进来。等房间里冷透了,床铺上的尸体冻结实了,他这才又关好门窗,打开暖气。趁着尸体还冷,他拔掉匕首,一点血也没流出来。把钥匙塞进小刘的裤袋里,轻轻给他盖上被子拍了拍。“小兄弟,好好睡。”苏致远说罢,转身出门,顺便带走了自己喝过的那只酒杯。新年1大年三十夜害了一条无辜的人命,苏致远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自在不是因为人命,也不是因为无辜,只是因为大过年的,不吉利。回到病房,他远长吁一口气,扭头去看瘫在椅子上的苏平安。她此刻只穿了一身睡衣睡裤,纤细的身量却仿佛重若千钧,沉甸甸的瘫在椅子里,不住的要往下坠。轻手轻脚走过去,苏致远伸手扶起她。扶起她的头,扶起她的肩,扶起她的腰,然而她此刻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他的手一离开,她便又死气沉沉的瘫下去。死气沉沉……苏致远心里一惊,急忙撩起她的下巴,伸一根手指到她鼻下。一丝气息也没有。他的心顿时往下一沉。不甘心的又试了几次,最终不得不确认,确实是了无气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头脑空白一片。若小刘的死只是让他不自在,那此刻苏平安的死却是让他无所适从。按着常理,他总觉得自己因为伤心悲痛。然而这又不是她第一次死,他悲痛过了趟,就悲痛不出来。何况,这一回怎么说师傅也是他杀的。他板着脸坐在地上想了想,大约是方才捂着她头面的时候不知轻重,把她给捂死了。心中浮起一丝懊恼,但也只是一丝。等这一丝懊恼退下去,他只觉得一身轻松。好了,师傅这下又死了。为什么要说又?是了,几个月前她就已经死过一回。这一回又死,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也不知会不会有三回精。因为她是死过的人,后来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跟前。所以此刻的死就显得很不真实,他耐心的等,心怀惴惴,总觉得冷不丁的,这死了的师傅又会一口气活过来。她要是又活了……那方才算是死了?还算是没死?师傅一贯是神秘莫测的,然而连生死都如此莫测,真叫人有些懊恼起来。她生,他愿意一辈子当一个小跟班伺候到底。她死,他也愿意当孝子贤孙为她风光发丧,入土为安。可她总这么死不死,生不生的,真叫他为难。等啊等啊,他傻呆呆坐在地上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椅子上的苏平安纹丝不动。苏致远觉得自己不能傻等了,伸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跳起身。因为坐久了,结果一跳起来腿就麻,差点跌倒。颤颤巍巍立定,他从掏出怀表翻开一看,快凌晨三点了。小楼按规定是早上六点半就有人开门,但明天是大年初一只怕不会这么早开。但不管是早开还是晚开,他明天一早都的走。那个不知叫什么四的烟鬼,自然是不必管。至于师傅……不论生死,他这个做徒弟的都有责任把她带回去。师傅死了倒是比活着好带。照例说,死人是没什么好怕的。然而绕着椅子转了一圈,苏致远还是觉得不放心。把被单撕成一条一条的,给苏平安从头到尾捆了一个结结实实。这样,万一师傅又活过来了,也不至于乱跑乱跳。死了?活过来?他也已经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更希望师傅死,还是希望她活过来。仿佛是怕她冻着,他找出一件大衣给她裹上。自己就搬了椅子坐在旁边,干等天亮开门,一走了之。时值隆冬,又逢过年,即便开门的老头是个鳏夫,可也免不了贪恋热炕,多睡了一会。等老头吸着鼻子裹着棉被踢踢踏踏过来开门,已经是早上八点,天都已经亮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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