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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差役说完那话,所有人都愣住了。沈嫣是个千金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惹上什么样的麻烦让人一状告到了京兆府尹。牵一发而动全局,沈嫣身上系着的不仅仅是国公府,还有文侯府甚至是皇家,要不是来人准确报出了沈嫣的身份,苏卉瑶他们真要以为是京兆府尹弄错了。
&esp;&esp;出了这样的事,苏卉瑶与顾含风一时自然是走不了了。安顿好顾儒,他们陪着沈嫣与文清去了京兆府衙门。沈嫣是被告者,必须入堂接受审问。文清、苏卉瑶与顾含风一开始是要被安排到别处等候,在他们的坚持下,京兆府尹才勉强允许他们在堂外旁听,并申明不许他们干扰办案。
&esp;&esp;“沈嫣见过大人。”沈嫣并未下跪,而是对着京兆府尹福了福身。只是被告,尚未定罪,于她而言,这也是合乎礼数之举。
&esp;&esp;“夫人不必多礼。”京兆府尹说话客气,面上却全无恭维之色。
&esp;&esp;堂中跪着的是一名头发花白、年约七旬的老汉,一听到沈嫣这样说,原本就悲怆十足的面上顷刻之间又是老泪纵横,指向沈嫣的手因为汹汹怒气而止不住地颤抖着:“你……你……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啊……”用了极大的力气骂了这一句,老汉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伏地大哭起来。
&esp;&esp;此状告得离奇,这话骂得更是难听,文清、苏卉瑶都是皱起了眉头。顾含风疑惑萦绕于心,观察起那位老人。可任他如何细细察看,那也只是一位寻常的老者,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他不禁蹙眉若有所思。
&esp;&esp;沈嫣的面色也是不善,但见对方是个年纪堪当自己爷爷辈儿的老人家,看上去又着实是悲痛不已,才是生生忍下了心头之气,问向端坐在堂上的京兆府尹道:“敢问大人,究竟出了何事?”
&esp;&esp;面对的是一群地位举足轻重之人,京兆府尹却是丝毫没有献媚的举止神态,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这位老人家状告沈二姑娘、文四夫人,说你不认亲父、买凶杀人,夫人是否有话可辨?”
&esp;&esp;“一派胡言!”沈嫣未及开口,文清已是步入堂中,高声驳斥道:“内子乃堂堂国公府千金,生父是当朝德高望重的沈国公爷,何来不认亲父之说?国公府千金养尊处优,待字闺中时谨守女儿本分,嫁我为妻后恪守为妇之道,从不曾与人结怨,为何要买凶杀人?此等诬告之言,府尹大人竟也煞有介事地传唤了我们来,简直是荒唐!”
&esp;&esp;文清的话每一个字都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可是京兆府尹并未出现任何惊慌,镇定如常地说道:“文大人,您的官阶在卑职之上,但卑职既坐了这京兆府尹之位,必是要在其位谋其政,有冤情诉到卑职这儿来,卑职都得尽心尽力去查探。此番若非疑点重重,卑职断不会单凭这老汉片面之言就劳烦了夫人前来询问。还请文大人稍安勿躁,更不要扰乱卑职审问案情。否则上达天听,卑职也是有理一争的。”
&esp;&esp;京兆府尹的话亦是合理合法,又见苏卉瑶与顾含风对自己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文清只得耐下性子静观其变了。“好,我且听听是什么样的疑点值得大人这般兴师动众。”
&esp;&esp;“大人请——”京兆府尹不欲多言,让人将文清请到了堂外。
&esp;&esp;“老人家,请你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叙述一遍。若是真有冤情,本官定然替你做主。倘或有半句不实之言,本官也定不轻饶。”京兆府尹对老汉恩威并施地叮嘱到。
&esp;&esp;已逐渐止住了恸哭的老汉连连磕头说道:“草民不敢撒谎欺瞒。”随即,老汉恶狠狠地瞪了沈嫣一眼,才是继续说了下去:
&esp;&esp;“启禀大人,草民姓刘,祖籍沧州,从祖父那一代开始经商,家业小有所成,在沧州算得上富甲一方。当年,沧州首富田家世代从商,草民在生意上少不得与他们交游往来,我们两家的孩子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等到两家长辈发现他们彼此有情的时候,二人已是私自拜了天地,珠胎暗结。
&esp;&esp;儿子做错了事,草民当然应该全力弥补,立马带着妻儿亲自登门致歉,表示愿意让儿子娶田家姑娘为妻,并且今后绝不纳妾。尽管如此,田老爷气愤之下绝是不允,将草民一家扫地出门,此后更是在生意场上处处为难。无奈之下,草民只得带着妻儿迁出沧州,另谋生路。偏偏草民那不争气的儿子死活都不肯走,哭着求着一定要娶到田家姑娘才肯罢休。田老爷怕此事张扬出去,面上无光,假意说自己需要时间接受这桩婚事,以两月之期为约哄了我儿回去。谁知,等草民一家再次去到田府的时候,田老爷告诉我们他早将田姑娘给了当时外派沧州的一位大人为妾,她腹中的胎儿他也找郎中给打掉了。
&esp;&esp;刘家虽不是高贵显赫之家,到底是明媒正娶,可他田老爷竟不顾女儿终身幸福,为了自己的面子与心中的一时之气,宁愿让女儿做妾也不肯让她与草民的儿子成婚。草民一家气愤不已,无奈事情已成定局,更不想为了这件事影响了田家姑娘今后的生活,好说歹说地劝服了儿子,连夜离开了。
&esp;&esp;祸不单行,草民的儿子一回到家,就吐血晕倒了,从此卧病在床,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今年初,郎中诊断说他最多熬不过半年,他心里记挂着田姑娘,托草民来打听她的近况。眼瞅着白发人送黑发人,草民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一家子周周转转地来了京城,得知当年那位外派沧州的大人现在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国公爷,田姑娘仍只是个妾室。想她有这样的境遇,也是与草民那不争气的儿子有关,草民有心道歉,终是不敢搅扰。在国公府外徘徊了数日,打算回去诓骗一下那痴心的孩子便是罢了。
&esp;&esp;谁料正好遇着沈二姑娘回门,草民觉着她面善,竟与我儿有几分相像。多方打听之下,草民找到了当年替田家姑娘接生的稳婆,打探到当初田姑娘有身孕时摔过一跤,以致沈二姑娘是早产两个月出生的。草民算了算,如果田姑娘与我儿成婚,那便是足足的怀胎十月啊。时间上契合,容貌又有神似之处,草民岂能死心?便是托了人想了法子给田家姑娘带信询问,过了几日就收到约见的传讯。
&esp;&esp;没想到,与草民见面的不是田姑娘,也不是沈二姑娘,而是要杀我灭口之人。要不是有位义士经过救下了草民,草民根本没有机会在这里跟大人陈诉冤情。可怜草民的老伴儿还有那命不久矣的儿子,没能逃得过她们的毒手。大人,草民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啊大人……请为草民做主啊大人……”
&esp;&esp;说了那么长长的一段往事,老汉的情绪又是激动起来,不住地磕头请求京兆府尹为自己主持公道。
&esp;&esp;“这是在事发地点凶手遗落下来的,上头明明白白地刻着一个沈字。此物,夫人可熟悉?”京兆府尹没有直面老汉的请求,而是转向了沈嫣,拿出了一支别致的珠钗,问话到。
&esp;&esp;沈嫣的脸色灰败,不是事败之后的仓皇无措,而是乍听到悲剧的震惊与神伤。她没有回答京兆府尹的话,只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位老汉,问道:“你是说……他……死了?”
&esp;&esp;这一问,虽不能断定沈嫣与此次□□事件是否有关联,但已然可以让人知道,那老汉所言并非全是虚假。至少,沈嫣与老汉之间是有故事的,她也确是早产了两个月所生。文请记得,当时定亲合算八字之时,官媒还喜笑颜开地与自己的父亲母亲说,他与沈嫣真是上天注定的金玉良缘,要是沈嫣足月出生,他们的八字可就生生相克,万万不能结合了。如今听那老汉之言,其中竟是别有隐情。而沈嫣,似乎也是变相承认了。
&esp;&esp;“孽障,我们要是真有心害你们,还会等到今日吗?你贪图荣华富贵,不认亲生父亲就算了,何苦逼人太甚?左右他活不过半年,我们两把老骨头也是要埋进黄土的了,你们就这样等不及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esp;&esp;老汉说着,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眼瞧着一个手软无力的老人突然一下子站起身来,直扑向沈嫣。文清眼明身快,一下子跑入堂中将沈嫣护在了身后,一把捉住了老汉的手,却是没有推开,只将他与沈嫣隔开了距离,不让他有机会伤到沈嫣。
&esp;&esp;京兆府尹自是不会让人乱闹公堂,当即让人将老汉架开到一旁。
&esp;&esp;沈嫣脚下一软,幸得文清扶住,没有跌倒在地。文清关切地看着沈嫣,她眼中有泪水滑落,却是不曾给文清一个眼神,执着地与那老汉追问道:“他……真的……死了?”
&esp;&esp;老汉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没有搭理沈嫣。
&esp;&esp;京兆府尹望向沈嫣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夫人这话,本官听了不得其解,还望夫人说得明白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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