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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马车驶到官道上时,陆徜方觉握鞭的手正在颤抖,外袍给了简明舒,冷风嗖嗖灌进胸膛,冻得人骨头发僵,他却觉得血液好似要烧起来,脑中来来回回闪过的,只有简明舒那张染血的脸,别的通通抛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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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天擦亮时,陆徜驾着马车赶到浔阳镇,随便抓个路人问明医馆的位置,没多久便到医馆前。简明舒仍旧没有醒转的迹象,头上扎的布条被血染透,触目惊心,曾氏已然眼眶通红。医馆的门总算被陆徜敲开,姗姗来迟的大夫还来不及抱怨,就被陆徜拉到马车前。
&esp;&esp;掀帘一看,大夫也不敢怠慢,忙唤将人抱入内室,又找来医婆,由曾氏帮着一通诊查。良久之后,大夫擦着手出来,坐到案前提笔写方子。
&esp;&esp;透过半掩的门缝,陆徜只瞧见满地被血染红的布帛,心跟着一跳,转头问大夫“先生,她的伤势如何?”
&esp;&esp;大夫奋笔疾书,头也不抬道“小娘子运气不错,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却未伤及脏腑,已算不幸中的万幸,手臂脱臼处已经接上,脚踝扭了,身上几处外伤,医婆已经在里面上药。”
&esp;&esp;“那她何时会醒?”陆徜心中稍安,又问道。
&esp;&esp;“那就得看她的造化了。她身上虽无致命重伤,可头上的撞伤很深,现已用桑白皮缝合,不过天底下最复杂的就是人的脑袋,头上的外伤好办,但是里头怎样,就不好说了,得观察几日再看。这是药方,先吃着看看,外伤要每天换一次药。”大夫说话间已经写满一张纸,撂笔吹纸,待墨半干后才把药方推到陆徜面前。
&esp;&esp;陆徜的心又沉沉落下,刚要接药方,大夫忽又收回,审视般斜瞥他“这小娘子是你何人?又为会何跌落山崖?”
&esp;&esp;瞧大夫那神情,倘或他一个答得不对,便要报官。陆徜想了想,正色道“在下江宁县举子陆徜,里头那位是我母亲,伤者……是我妹妹。我带着母亲妹妹赴京赶考,路上遇到盗匪掠劫,妹妹遭了罪,推搡间从山坡上滚落。”
&esp;&esp;“陆徜?可是江宁府今年的解元陆徜?”大夫激动地站起。
&esp;&esp;陆徜忙抱拳道“正是在下,府学给的举荐信在马车里,先生可要过目?”
&esp;&esp;“不用不用。”大夫忙摆手,又道,“令妹伤重,你们在镇上可有落脚处?若是没有,不妨在医馆暂留,老夫也好观察令妹的伤情,若有个万一,也能及时救治。”
&esp;&esp;“先生医者仁心,陆徜先行谢过,如此便有劳先生了。”陆徜长揖到底。
&esp;&esp;道过谢,陆徜付了诊金抓好药,将药交由药童煎制,医婆也已替简明舒包扎完毕,正收拾满地狼藉退出房间。陆徜这才掀帘入内,曾氏正站在盆前洗帕子,简明舒仍双眸紧闭人事不省地躺着,衣裳已经换成曾氏旧衣,头发也梳到枕侧,额头上缠着一重又一重的布条,愈发显得那张脸孱弱可怜。
&esp;&esp;陆徜沉默地看了两眼,一把扯过先前盖在她身上的外袍,匆匆道“阿娘,我出去一趟,你先照顾着。”语毕也不管曾氏问话,匆匆又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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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浔阳镇虽不比江宁县,但也算富庶之地,而今天色大亮,街道两侧商铺都开了门,巷间都是往来的百姓,陆徜随意找个路人问明去简家金铺的路。
&esp;&esp;按理简明舒遇劫是要报官,不过陆徜总觉得事有蹊跷,因而长了个心眼,打算先把简家人找来再行报官,免得中间出差子。若他没记错,简家在浔阳镇有间分铺。
&esp;&esp;果然,路人给他指了路。
&esp;&esp;金铺不远,陆徜没走几步就远远看到简家的金字招牌。简家这间分铺并不大,里面只一个掌柜和两个跑腿小厮,陆徜刚想上前,眼角余光扫过铺子对的巷口,脚步不自觉放缓。
&esp;&esp;巷口的阴影里站着两个男人,穿着枣褐劲衫,腰间别着用布包起的长物——显然是武器,这两人双手环胸倚墙而站,看似闲谈,可目光却盯着金铺的门与门口走过的人一刻不松。陆徜改变主意,从金铺门口走过,也照样撞上这两人鹰隼似的眼神。
&esp;&esp;昨晚那些人并没打算放过简明舒,竟然追到这里守株待兔。
&esp;&esp;这不是普通盗匪会有的举动,寻常盗匪就算手段残忍,但既得了钱财自当散去,不会为了一个逃跑的女人穷追不舍,这些人还知道简家在浔阳镇的分铺,显而易见就是冲着简明舒,亦或是简家来的,并非什么盗匪。
&esp;&esp;思及此,陆徜暗道一句“简明舒,你到底是惹了什么人?”
&esp;&esp;他当即折返,回了医馆。
&esp;&esp;药童已将药煎好,正逢陆徜回来,就交到陆徜手中。陆徜端药入屋时,曾氏正靠坐在床尾满面倦容地闭眸小憩。这一夜无眠又惊恐,曾氏本就体弱,折腾下来身体也吃不大消,陆徜便没叫醒母亲,自己坐到床头,搅着手中黑漆漆的汤药,静静看着简明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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