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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第1页）

&esp;&esp;兄弟俩今天怎么了，轮流想吓她？安歌说不出话。

&esp;&esp;方辉以为她不信，强调道，“我记得梦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个人的表情都记得。”

&esp;&esp;安歌，“……梦很长吗？”

&esp;&esp;方辉摇头，“不长。在手术室门外，但是我不在-爸妈在，护士冲出来让他们交钱去血库提血，爸爸是跑回来的。护士很急，进进出出透过门能看到里面-”说到这里他止口不言。安歌伸手握住他的，低声安慰道，“梦都是反的，你看，我们只能在病房等。”

&esp;&esp;这时过道传来方妈的说话声，邻床病人的家属问，“吃过饭了？你儿子上去了，在病房等消息吧。”

&esp;&esp;“啊真的-”语声未落，方妈撞在病房门上，网线袋里的铝饭盒随即掉在地上，门又碰到墙上，发出好大动静。

&esp;&esp;方辉连忙过去，“妈，撞疼没？怎么这么不小心。”

&esp;&esp;这个年纪的男孩嗓门粗，方妈听着就来火，“废话，当然疼，你还怪我。怎么不下去叫我们。”

&esp;&esp;“就那么一点功夫，护士等在那，来不及叫。”方辉觉得自个受点委屈没事，自己的妈自己知道，有口无心，但不能让她把安歌也怪在里面。他俯身捡起饭盒，用抹布擦了擦，幸好盖得紧，菜没掉出来。不过安歌是个小洁癖，掉在病房地上的她肯定碰也不碰。

&esp;&esp;手术注意事项医生、麻醉师、手术室护士、床位护士来说过几波了，方妈也知道家属只能在病房等，但没想到这么严，连电梯都不让上。她叹着气在床边坐下，转眼看到方辉一个人在吃，“嗳这菜给你们两个点的，别人没碰过，端上来就装饭盒，你先让毛毛吃啊。”

&esp;&esp;门对门的邻居，方妈听过安景云抱怨毛毛，说剩菜小家伙是坚决不碰的，所以特意另点了一份。

&esp;&esp;“伯母，我不饿。倒是你吃了吗，回来得这么快。”方辉满脸的“最了解你的人是我”，安歌给他打99分，不让他骄傲，忍住不看他求表扬的眼神。

&esp;&esp;“我也不饿。”方妈喃喃道，“想到亮亮一个人在手术室，我心里就……提不起劲。”她苦笑了一下，“我差点去烧香了，你方伯伯不许我去，说我们唯物主义者不信那些。”安歌静静陪在她旁边，方妈在无声的陪伴下好受了点，可一听到方辉咀嚼声，又一阵心烦。哎怎么自家生的全是儿子呢，想要个女儿却求不到，不然哪怕徐家的二二，这两年长大了懂事了，嘴甜起来也真是甜，还知道替安景云敲背按肩。

&esp;&esp;方辉懂，捧着饭盒到门外吃。还没吃完家人全回来了，病房小，呆不下这么多人，除了沈晏外其他人都守在外面。

&esp;&esp;这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护士站那边每次电话响起，方辉他们，无论站在窗边的、靠墙的，都忍不住看过去，直到解除“警报”才继续发呆，偶尔也低声交谈。

&esp;&esp;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吧，护士站那边接到一个电话，床位护士匆匆过来，“方亮家属，去大厅交钱到血库提两袋血。”

&esp;&esp;安歌心头砰砰乱跳，一时间耳鸣得嗡嗡响，等回过神才听到方妈抓着护士在问，“不是预先准备两袋了吗，怎么还要两袋？”护士见已经有人去办正事，耐着性子解释道，“那是正常情况，现在开颅后发现肿块跟一条大血管粘连在一起，需要慢慢剥离。这个开刀前都不知道的，医生会小心处理，让你们备血也是以防万一。你知道，从交钱到提血到送到手术室也需要时间，医生在跟病魔抢时间。”神经外科的医护人员见惯了的，温言安慰两句就回去工作，留下失魂落魄的方妈。

&esp;&esp;方家父子仨去了交钱拿血，安歌和沈晏扶着她回病房坐下，倒了杯温水给她喝。

&esp;&esp;过了好一会方妈才缓过气，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她什么也不能说，但是，假如有可能，她真希望病的是她。

&esp;&esp;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又匆匆过来，“手术结束了，进icu之前你们可以见他一面，快，到走廊里等。记住！推车不会停，有什么话可以等明天探视时间说，每天有两次探视，每次三分钟，只能进一个人。”

&esp;&esp;方妈慌慌张张站起，刚迈腿就差点摔倒，被护士眼明手快扶住。护士安慰道，“别急，全国有icu的医院没几家，我们也算数一数二，里面设备可齐了，年轻人生命力强，肯定能挺过去。”

&esp;&esp;

&esp;&esp;果然推床一路不停，手术室护士在前开路，男护工负责推，护士站的护士迎上去，大声喊方亮的名字，让他看跟在旁边的方爸方妈，“认得吗？这是谁？”

&esp;&esp;方亮脸色黯黄，嘴唇动了下，却说不出话，反而发出呕地一声。护士眼明手快，侧过他的头在他脸边垫上卫生纸，喝令道，“吐出来！吐！”方亮大口吐黄水，护士不停替他擦掉，“没事的，只管吐。”

&esp;&esp;安歌知道这是麻醉后的正常反应，有的人特别严重，方亮大概属于反应大的。呕吐物吸入气管会导致窒息，所以术前需要空腹，连水都不能喝。但此刻的方亮看上去真是狼狈，让人心疼。

&esp;&esp;方妈

&esp;&esp;“……小戆大。”

&esp;&esp;方辉没料到安歌还有这种顾虑，一时也找不到安慰的话，憋了会猛地冒出一句嗔怪。刚才饭桌上听多了，外婆责备安歌，小戆大，外婆家是别的地方吗，怎么毛毛跟外婆客气了呢。

&esp;&esp;他口音不对，听上去硬梆梆的，安歌被逗得一笑，“不许我多愁善感？”她品品他口音，想想还是要笑，弯起食指探身在方辉额角轻轻一敲，“戆大……”

&esp;&esp;用的是方言，语声上挑，带着吴语的轻柔。

&esp;&esp;方辉不服气，伸手还击，安歌眼明手快挡住，扔下毯子下床趿了鞋就走，“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得坐长途车回去。安歌觉得自己在追求物质享受上跟卫庆云真是五十步与一百步，这会想到破破烂烂的客运车、颠簸摇晃的土路，浑身筋骨都觉得酸痛了。

&esp;&esp;想到谁就来谁，楼下一个人影闪到大门口，安歌眼尖，发现正是卫庆云。

&esp;&esp;也不知道深更半夜她约了谁，靠在门边有说有笑，只是避着卫淑真，压低了声音。

&esp;&esp;不过卫淑真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呢，没多久就传来开窗的动静，吓得卫庆云往里一缩，掩上大门，又闪回了房里。大门外的人默默站了会，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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