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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第2页）

&esp;&esp;老式的大客车有四十多个座，坐了半满，除了方家一行，其他大多是去进货的，刚上路时挺热闹，分着吃早饭的，大声聊天的。等开了大半个小时后就安静多了，一个个摇来晃去打瞌睡，方辉也是。大概真困了，好几次头碰在窗玻璃上，砰的一声，他揉揉眼睛换个姿势继续睡。

&esp;&esp;安歌看着好笑，跟方妈要了条小毯子，给他垫在头下。她带了单词本，刚好可以复习一遍，偶尔有模糊的，就翻开来看一下。

&esp;&esp;背了一会，前面的方妈屡屡回头，一脸的欲言又止。

&esp;&esp;安歌收起单词本，“伯母？”

&esp;&esp;方妈这才小声地说，“真羡慕你妈妈，我想生个女儿，生来生去全是儿子。”

&esp;&esp;安歌笑，“我妈妈也羡慕你。”

&esp;&esp;方妈摆摆手，怕孩子误会重男轻女，“你妈妈不是那个意思，都是你奶奶闹的。”老徐局从住院到回家，徐老太一次也没去探过，老邻居们说起来都觉得老太心狠。以前不是没办法么，离婚也是徐老太主动提出的，老徐局不但没再娶，还多年供养着她，连她住的房子也是老徐局名下分配的，算仁尽义至。老徐局重病，她依然老样子吃吃喝喝做礼拜读圣经，也是冷漠。当了多年对门邻居，对徐家的事方妈再清楚不过。她感慨道，“你妈妈不容易啊。”

&esp;&esp;安歌知道，正是知道安景云哪怕有着沉重的生活负担也没放弃梦想，仍然在看书学习，她才愿意管这个烂摊子。

&esp;&esp;不过同情归同情，不代表安歌不记较安景云做过的事。

&esp;&esp;方妈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话才意识到自己前言不接后语，“哎看我。”在一个孩子面前露怯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想到老三要动那么大的手术，我……心里有点乱糟糟。”

&esp;&esp;安歌懂。

&esp;&esp;梦里，方亮去世后方妈妈虽然难受，但那时她还在青壮年，还能借别的事情分散。等过了十年，再来一桩不幸，头发就花白了，精神也不太好，总是觉得累，也懒得说话。沈晏妈和安景云抱怨过，亲家母不帮忙带方明的儿子，后来方明的儿子病了，需要两家齐心协力看护，方妈才振作起来。

&esp;&esp;方辉总觉得耳畔有低声的絮语，睁开眼发现自己妈扭着头跟安歌在聊天，安歌明显被“轰炸”得只有听的份，他挺身而出，“妈，别担心，睡觉，一会就到了。”

&esp;&esp;“臭小子。”知子莫若母，明显嫌她啰嗦呗，方妈翻个白眼，悻悻地坐正了。看了看方爸，后者睡得正香，她想了想靠在他肩上，尽量也睡一会。

&esp;&esp;方辉对安歌眨眨眼，带着点笑意，但没能坚持多久，眼里就满是担忧了。

&esp;&esp;安歌伸过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方辉的手有点凉，犹豫了大概一秒，他反手握住她的手。

&esp;&esp;安歌无声地用嘴唇说，“别怕，有我，一起。”

&esp;&esp;她觉得方辉握住她的手的力变得大了些。

&esp;&esp;医院里的气氛倒还好。

&esp;&esp;方亮这台手术大，安排在最后一台。因为全麻的要求，他从昨天晚上十二点后就没再喝水，嘴唇干得裂开了，方明问护士要了棉球，蘸水抹在他唇上。

&esp;&esp;兄弟俩在讨论一个计算机使用上的问题。

&esp;&esp;沈晏也来了，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看见方爸方妈连忙站起来迎上去。

&esp;&esp;见到方亮的光头，有液体热哄哄的冲进方辉的眼眶，他强睁着不让眼泪掉下。

&esp;&esp;方亮笑着问，“你们怎么全来了，还有毛毛？是来排队参观我这山上下来的发型？”

&esp;&esp;八十年代只有刚从牢里出来的人才剃光头，俗称山上下来的。

&esp;&esp;方妈嗔道，“我们是关心你！你看你……”话没说完声音变了，带着哭腔，她连忙闭嘴不语，走到床头柜边上，借着看床头的名牌收掉泪水。

&esp;&esp;方亮淡淡笑着，像没注意到方妈的失态，“今天怎么来这么快？”

&esp;&esp;方爸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到柜里，“来往做小生意的人多了，客运站多开了一班车。这边毛毛她舅舅跟单位借了辆车，在车站接了我们过来的。”

&esp;&esp;“你们去吃饭吧，刚才床位医生来过，说前面加了一台抢刀，我可能得下午了。”

&esp;&esp;“也好。”方爸想了想，“我们就门口随便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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