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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俯身一瞧，耶嚛，这榻上谁的血，蓄泊相似，趴卧着这女子，枯槁一般撒手的是谁？怎好似自己形貌。再一看，可不是自己？云箫韶呆一会子，咯咯地笑，好么这是做得游魂。飘飘然转出里间，果然帘子不必抬手打，直穿而过。云箫韶来回过去，顽得正兴儿忽听外间有人说话。

&esp;&esp;是谁，听着好似男子声。

&esp;&esp;“怎剩的这好些？”

&esp;&esp;一丫鬟答说：“俺娘吃不好。”

&esp;&esp;“怎么不好？地藿香、血余炭两样是千金科止血的圣品。”

&esp;&esp;“女人身上病，殿下何处问来的？”

&esp;&esp;……云箫韶听着，殿下？谁个殿下。先头听说关心病情打点医药，当是那人，却好笑骗谁来，夫妻十年辨不出他的声儿？不是李怀雍，慢慢飘出去，云箫韶把头探了。

&esp;&esp;又思及，怕不是个傻的，你是个魂儿谁瞧见你，遂大大方方出去。

&esp;&esp;只见外间背对着门立一男子，长着身儿，猩红斗牛绒袍，腰横水苍玉，肩披云凤四色绶，云箫韶呆一呆，是他。一品的皇亲，只有他，先帝

&esp;&esp;“别忙，”云箫韶叫着人，“去告诉殿下。”

&esp;&esp;告诉什么，一时半刻没说。

&esp;&esp;不是吊人胃口顽，而是云箫韶心思好比缠着的飞絮游丝，翻飞没个定数。

&esp;&esp;原先想说待咱们匀脸梳头，这是一贯见太子驾的规矩，可是，云箫韶已经少说半年没见过李怀雍。

&esp;&esp;眼前这个么，更别说，往前头数七八年的李怀雍。

&esp;&esp;对他哭？对他笑？该是什么章程，云箫韶实在不知。

&esp;&esp;踅摸良久，把声量低沉着：“就说，我睡下的，先请他回。”

&esp;&esp;画晚出去回话，屋内默默，单等着不速之客迳走。

&esp;&esp;忽地听见外间画晚扯嗓条：“殿下，我们娘正睡着哩。”

&esp;&esp;屋内两个一惊，连忙安顿云箫韶面朝里躺好，听一阵脚步疾，又一阵窸窣窣，画晴的轻声儿：“请殿下的安。”

&esp;&esp;“嗯，”温吞吞的男声叫起，“这时辰还歇着，昨儿夜里没睡得安稳？”

&esp;&esp;是、这是，武陵人踏舟桃花源？还是俞伯牙听海蓬莱岛？今生今世竟又听见他这般家常言语。殷殷的，关切的，好似真事儿真情儿。

&esp;&esp;云箫韶拥着一臂锦被闭闭眼。

&esp;&esp;画晴答两句，末了道：“等娘起来俺每与她说，教她亲上崇文殿向殿下请罪。”

&esp;&esp;意思现成是要送客，没想自觉着身边榻一个角沉一沉，身后近处传来的声儿：“无妨，我陪陪你娘。”

&esp;&esp;？径自望榻边上坐了？要坐在这里看？干看什么。

&esp;&esp;听李怀雍又问几句起居日常，诸如餐饭一般，庇股只安定在榻上不挪窝，把个云箫韶白捱得如芒在背，紧拢香肩不敢乱动一动。

&esp;&esp;须臾，她听着他的，那是一辈子的指望一辈子的念想，低低笑道：“我在这里，你安睡不得，我且去，晚间再来看你。”

&esp;&esp;一时说不上，他惯得好一副温良嗓，又细贴着人心肺温声言语，烫得云箫韶鼻尖一酸。

&esp;&esp;又听他道：“再过一刻喊你娘起来，午间不敢放任睡，要防着晚上没困头。”

&esp;&esp;画晴两个称是，一阵脚步溜着烟，消失在门外。

&esp;&esp;回来看人，只不起身，画晚抻头看看，不得了，惊道：“娘怎哭起来？”

&esp;&esp;怎，谁知道。云箫韶袖口抹在脸上，思来想去不值。

&esp;&esp;可是眼中发涝似的不住，罢罢，想是哭这身子的魂儿，忒可怜，就刚进来这几年有几分好，你还没享着。

&esp;&esp;哭一阵子歇住，只觉通身舒畅耳清目明，隐隐一个念头，往后许再不必为着他落泪，可是好。

&esp;&esp;这日后头云箫韶没忙别的，一味拉两个丫头说话做针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不够，到入夜歇息，谢天谢地不得没眼色的来打搅，舒舒服服安寝。

&esp;&esp;约摸烛火灭过两刻，云箫韶心里有事还没睡，躺着不知哪一缕眼风扫着门帘，地上竟然有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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