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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拦住他的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从肩上的肩章来看,还是正在实习的年轻警员。
&esp;&esp;“我听技侦的人说,刑侦二队收了个案子,是个画家死了?”青年问。
&esp;&esp;“嗯。”严岑不冷不热地答应一声,把雨伞的弯状手柄挂在手腕上,随手拆开手里那盒烟,把外面那层塑料包装和扯下来的烟纸团成一团,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esp;&esp;“谁报的警。”男人追问道。
&esp;&esp;严岑把拆好的烟放回兜里,他手腕微微一动,伞柄就从他手腕滑落下来,被他握在了手里。
&esp;&esp;雨伞上的水珠顺着伞尖流淌下来,将脚下的一小块红色地毯晕染得颜色很深。
&esp;&esp;“是齐远。”严岑顿了顿,又说:“——还有个小明星。”
&esp;&esp;“谁?”男人说。
&esp;&esp;“秦怀。”严岑说。
&esp;&esp;天黑请闭眼(八)
&esp;&esp;这场冬雨的收尾也收的不利索,淅淅沥沥地又下了好几个小时才彻底停下。
&esp;&esp;市局门口的理石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在灯下泛着暖光,一踩上去直打滑。
&esp;&esp;晚上六点半,外头的路灯准时亮了起来,法医办公室的窗户正好能将市局大门外的情况尽收眼底,严岑站在窗前,手中的烟只剩下最后三分之一。
&esp;&esp;法医室背阴,光线本来就不太好,白日里也是阴沉沉的,时常要开着灯。
&esp;&esp;但对严岑来说,白天晚上都没什么差别。于是入夜后他也懒得动弹,随意地靠在窗边,就着窗沿上一只可乐罐抽烟。
&esp;&esp;烟蒂从小小的易拉罐口中掉落下去,炽热的火苗熄灭在水中,发出嘶得一声轻响。严岑目光微动,顺手又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
&esp;&esp;从严岑的使用频率上来看,他这盒烟估计活不过今晚了。
&esp;&esp;塑料打火机出火口附近的金属被火苗舔舐得微微发烫,严岑再一次按下火机,火苗扑哧一声跳了出来。
&esp;&esp;这颤颤巍巍的火苗就像卖火柴小女孩的火柴一样不顶事,勉强将烟点着,在空气里活不过三秒钟就自动熄灭了。
&esp;&esp;这屋里唯一的光源出现须臾又重新消失,快的像是人的错觉。
&esp;&esp;二楼除了法医室之外还有几间别的办公室,另一头整间走廊都是刑侦一队的,靠近法医室这侧的零星几间好像是行政办公室。
&esp;&esp;——严岑走了两遍,但都没细看。
&esp;&esp;市局总是风风火火的,走廊里永远不缺人声,但那人声脚步声会在晚上六点半左右达到一个小小的高峰,大概要停留半个小时左右。不用加班的人呼朋唤友,有的脚步急促地赶着回家睡个早觉,有的呼朋唤友,准备去后街的老店吃牛蛙火锅。
&esp;&esp;留下来加班的人也不安生,要趁着人没走完的功夫把需要的资料一家家收齐,或者把忙着要用的东西理出来,抓着倒霉的同事一起加班。
&esp;&esp;痕检那边有的人被堵个正着,约好的位置去不成了,只能一边拿着证物袋往回走,一边拨着号码取消定位。
&esp;&esp;这些繁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都一并进了严岑的耳朵。
&esp;&esp;他指间的香烟明明暗暗,火星吞噬着薄薄的纸卷,将烟草炙烤成脆弱的白灰。
&esp;&esp;窗外暖黄色的路灯光和马路上红色的刹车灯扭曲地融合在一起,随意地涂抹出“车水马龙”的盛况。身后的走廊内有亮度极高的白色灯光探头探脑地从门缝里跻身进门,将将在门口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esp;&esp;热闹也好,整肃也罢。
&esp;&esp;他藏在黑暗里,觉得自己像一只孤魂野鬼。
&esp;&esp;严岑咬着烟嘴,眼神随意地落在窗外,漫不经心地在市局门口那一亩三分地中巡视着。
&esp;&esp;白惨惨的烟雾从他身体里过滤了一圈出来,跟随着温热的吐息在冰凉的窗户上留下一层薄薄的雾气。
&esp;&esp;这具身体很少抽烟,对这种东西的习惯性非常有限,严岑舔了舔唇,后知后觉地感觉嗓子有些发干。
&esp;&esp;晚上八点过五分时,市局门口堵车的情况缓解了许多,一辆灰扑扑的吉普从大门外驶进来,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停车场,将临近门边的一个空车位填满了。
&esp;&esp;下一秒,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一个严岑熟悉的人影从车上飞速跳下。他拽紧了领口,拢着羽绒服外套三步两步冲进了市局大门,进门时还差点在门口滑了一跤,踉跄着就跳进了门。
&esp;&esp;严岑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不自知的笑意,他轻轻挑了挑眉,将手中抽到一半的烟丢进了烟灰缸中,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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