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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就今天早上,凶杀案。”电话对面的雨声小了些,应该是对方选了个僻静的地方。没了雨声的干扰,男人的声音就变得非常真切,他语调微沉,说道:“死者只有一个人……但是案情有点恶劣。”
&esp;&esp;一般情况下,出了刑事案件会就近分配给附近的刑侦支队进行初期处理,非大案要案不会直接上报总队。
&esp;&esp;换言之,许暮洲从三年前调上来做副队长,办过的人命案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几乎就没有不“恶劣”的。
&esp;&esp;——所以这个案子明明只有一个死者,凭什么要被单独拿出来感慨一下。
&esp;&esp;许暮洲心里有了数,他皱了皱眉,把裤子胡乱往身上一套,从床头柜上抄起自己的蓝牙耳机。
&esp;&esp;“地址。”许暮洲说。
&esp;&esp;电话那边回答得很利索:“山源区临三街道嘉禾小区。”
&esp;&esp;山源区的地理位置有点尴尬——山源区在申城的偏西南方位,临近申城市中心,因为市内高架桥端口大多设在这里的缘故,去哪都很方便,离郊区也只有半小时车程。最初进行城市规划时,因为交通便利,所以山源区原本被纳入了市中心的开发范畴,可惜后来开发计划一直没成型,就这么搁置了。
&esp;&esp;五年前申城重新规划了一次市内区域,原本被算作市中心范围的山源区也被划分了出去。
&esp;&esp;许暮洲租的小公寓跟山源区之间隔着一整个市区,申城人口基数不小,哪怕是周日的早高峰也十分恐怖,许暮洲在同一个十字路口堵了两个红绿灯还没过去,身前身后的车喇叭此起彼伏,谁也过不去。
&esp;&esp;车载广播在播放着早高峰的拥堵路段,许暮洲按下窗户,探头出去看了看,才发现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出了个小型车祸,违规驾驶的三轮车被直行的小轿车刮了个正着,三轮车侧翻在一边,旁边围了一圈的人,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
&esp;&esp;外面寒风凛冽,雨丝打得脸颊生疼,许暮洲嘶了一声,收回脑袋摇上车窗,抖了抖头发上的水珠,把暖气打高了一档。
&esp;&esp;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还在左右摇摆地跟水滴做着斗争,许暮洲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捞起手机解锁,点开屏幕上的微信“新消息”。许暮洲的社交圈很窄,置顶是一大一小两个工作群,现在都安安静静的没什么新消息,许暮洲看了两眼,就点开了最顶上备注为“刑侦沈双”的新对话窗口。对话窗里是一排地址,沈双大约是怕他找错地方,细心地又给他打了个文字版过来,底下附赠一个具体定位。
&esp;&esp;许暮洲随手将这个定位设置成导航目的地,又向下翻了半页,点开了备注为“妈”的对话框,想跟对方说一声今天没法回家了。
&esp;&esp;对话框上的最后一次通话停留在一周前,对方发来消息说让许暮洲什么时候有空回家一趟,把老家做好的腊肉拿回去一份。
&esp;&esp;这对话家常又温馨,但不知道为什么,许暮洲的视线落在对话末尾那个微信自带的玫瑰花表情上,觉得有点怪异。
&esp;&esp;【妈——】他在对话框里这么写道。
&esp;&esp;他打字手指顿了顿,皱了皱眉,莫名感觉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于是又把这行字删掉了。
&esp;&esp;许暮洲一句话删了打打了删,怎么开头都觉得不对,最后干脆省略了开头的寒暄,直奔主题。
&esp;&esp;【今天有案子,不回去吃饭了。】
&esp;&esp;那边的在线状态很快变成“正在说话中”,随即嗖的弹出了一条足有六十秒长的整条语音。
&esp;&esp;“又有案子?你总也不休假,本来我今晚还约了你刘伯伯一家来家里呢,他家女儿上次就说想认识认识你,你总也没空,人家小姑娘脸皮很薄的,你总这样放鸽子不好的……哎,那你晚上如果实在赶不及,记得给你刘伯伯说一声哦。”
&esp;&esp;女人说着一口软糯的方言,哪怕是埋怨也不显得咄咄逼人。
&esp;&esp;许暮洲摩挲了一下手机,觉得有点头疼。
&esp;&esp;可能普天下的所有父母都有着“催婚”的宏伟计划,许暮洲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顿时消失得烟消云散,头疼地看着这个“庞大”的语音条,想着要怎么推了这件事。
&esp;&esp;还不等许暮洲想出个什么,他身后的车喇叭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许暮洲抬头一看,才发现堵塞路口的肇事车辆已经挪到了路旁,可以通行了。
&esp;&esp;许暮洲想了想,按上了锁屏,没有再回复。
&esp;&esp;好在接下来的路程都一路绿灯顺顺当当,老旧小区的保安岗亭里空无一人,许暮洲将车直接开进了小区内,就停在d区旁边的公共停车场。
&esp;&esp;3栋离停车场隔着一个约一米高三宽的花坛,许暮洲懒得绕路,他躬身抬手挡着雨,轻巧地跃上花坛边缘,踩着窄窄的大理石砖三步两步地跳了过去。
&esp;&esp;3栋楼下不知道从哪聚了一小撮大爷大妈,正一个个打着伞探着头往里瞅,活像是一群花花绿绿的五彩小蘑菇。
&esp;&esp;许暮洲一边说着借过一边从这群大妈身侧穿过去,期间听了满耳朵的“哎呀小伙子里面这是怎么了呀”,听得头都大了。
&esp;&esp;还好楼洞里穿着制服的警察看见了他,连忙出来解了个围。
&esp;&esp;许暮洲得空抽身,他拍着身上的水,走到电梯旁边,往里看了看。
&esp;&esp;其中一部电梯已经架上了“正在维修”的牌子,里头有个年轻警员半跪在地上,在地上划了一条白线,在发觉许暮洲之后,对方抬头冲他打了个招呼道:“许副队,来啦?”
&esp;&esp;“堵车,来晚了。”许暮洲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问道:“几楼啊。”
&esp;&esp;“二十四楼。”对方说:“2401。”
&esp;&esp;许暮洲点了点头,转头走上隔壁那间运行正常的电梯,抬手按亮了二十四层的楼层键。
&esp;&esp;老式电梯内部包着一层厚厚的木板,一运作起来吱嘎吱嘎响。靠近门边的木板上贴着乱七八糟的小广告,空白处还有用黑色油性笔写的“重金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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