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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第3页）

&esp;&esp;怕被隔壁屋的陆拂拂听到，眸光一沉，又迅速咬住了手，牙齿磨在手背上，竟将手咬得鲜血淋漓，只靠着可怖的意志力死死撑住。

&esp;&esp;直到这一波一波犹如浪潮般的疼痛渐渐散去。

&esp;&esp;牧临川这才又面无表情地，吃力地，将自己架了回去，这一次，他比之前更为谨慎小心。

&esp;&esp;伸手拂去镜上的灰尘，他目光毫无躲避与遮掩之意，像是锋锐的刀子一样，剖离了骨肉，一点一点剖析着自己的丑陋。

&esp;&esp;越狰狞可怖的伤口，他便越要看，死死地盯着。

&esp;&esp;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俊雅狂荡的快马健儿。这世上常有断了双腿的乞丐，他们趴在一块儿木板上，两只手好似船桨一样，划着前行。他们贩卖自己的残疾，以博得过客的同情，施舍他们几个聊以果腹的铜钱。

&esp;&esp;这便是他了。

&esp;&esp;他目光微凝，对着镜子，似有所觉地从这一捧乌发中翻出了几缕白发。

&esp;&esp;并不多，却很是刺眼。

&esp;&esp;原来，人逢重大变故，一夜白头竟然是真的。

&esp;&esp;本以为他看透了一切，世人愚昧唯他清醒，索性都杀了。却没想到到头来他也只是个看不透的执迷不悟的庸人。水滴顺着乌发渗入肩窝，当中夹杂着的几缕白发犹如讥讽。

&esp;&esp;第二天，陆拂拂帮牧临川穿衣洗漱的时候，果然察觉到了点儿不对劲。

&esp;&esp;“咦，”她惊讶地捧起他的头发，“牧临川，你长白头发了？”

&esp;&esp;他身子微微一僵，或许是怕她察觉到他的“在意”，便故作若无其事般地蹙眉道：“嗯。”

&esp;&esp;“就这样梳进去吧，不必隐藏。”

&esp;&esp;少年乌发柔软地披散在肩头，那几缕霜白就显得愈发显眼了。

&esp;&esp;没想到她压根就没打算帮他去藏，她眼睛亮晶晶的，以指代梳，缓缓地梳拢着他的头发。

&esp;&esp;发自内心地感叹道：“真好看。”

&esp;&esp;“就跟挑染了一样。”

&esp;&esp;“真酷。”说着还轻轻吹了个口哨，眼睛弯弯的，明显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esp;&esp;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蹙眉板起脸。

&esp;&esp;然而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翘，到底是难得的失笑开了。

&esp;&esp;……

&esp;&esp;这小暴君坚持不懈的努力最终有了回报，又过了一段日子，这副拐杖已经用得十分熟练了。

&esp;&esp;于此同时，也到了分别的日子，该离开上京，去牧临川口中的山西了。他那引入注目的容貌如何混出城是个技术活。为此，拂拂特地租来一个小板车，把牧临川往板车上一放，盖了床被子。

&esp;&esp;由璎珞寺的比丘尼师父随行，城外另一支商队在等着。

&esp;&esp;出城的时候，只推说是得了疫病，不好待在上京，送到城外祈福消灾。

&esp;&esp;守城的兵士闻言，自是避之不及，也没多检查，便叫两人成功地蒙混了出去。

&esp;&esp;“喂，”轻轻地掀开被子，拂拂敲了敲板车，笑道，“出来啦。”

&esp;&esp;少年一脸不爽地坐直了身子，面色苍白阴郁，明显还在为刚刚装死而闹别扭，拂拂眨眨眼，倒也不拆穿他。

&esp;&esp;断了腿之后牧临川别扭地就跟个小屁孩儿似的。

&esp;&esp;可拂拂心里却比谁都清醒，那也只是在人前表现的这样。前几天屋里那惊鸿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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