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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连笑道：&ldo;姑母也是心善。&rdo;&ldo;善什么？这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我又管得过多少来？不过遇上了便是她的运气。总不能叫康王府的人说咱们太小气。&rdo;冒氏有气无力地道：&ldo;走吧。&rdo;马车驶过长街尽头那座上京久负盛名的酒楼狮子楼时，看着狮子楼旁那两只有进无出的汉白玉石雕狮子，冒连艳羡地道：&ldo;姑母，听人说这狮子楼里的席面贵得要死，一桌上等席面就够一户寻常人家生活月余了呢。&rdo;冒氏道：&ldo;你有些出息好不好！早年这狮子楼也是你祖父和父亲常来的地方，但那也只是为了应酬。咱们家里寻常是不耐烦吃他们做的东西的。&rdo;冒连见她又说起昔年的荣光，好脾气地笑了：&ldo;那时候侄儿也出世了，却是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玩的一个白玉玲珑球实在是可爱，后来搬家时就不知往哪里去了。&rdo;不是被人偷了就是典卖了呗。冒氏叹口气，道：&ldo;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孝敬你爹娘。&rdo;若是娘家子侄成器，她在许家腰杆也能硬一点。狮子楼三楼雅间，张仪正立在半卷的湘妃竹帘下，沉默地目送着冒氏的马车离开。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进来轻声道：&ldo;三爷，许家三夫人的侍女送了那对母子两吊钱。&rdo;随即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又有人进来道：&ldo;三爷，王家的公子已然到楼下了。&rdo;&ldo;唔，就按先前说的办。&rdo;张仪正转身往外，朝着另一间雅间走去。才推开门，里面丝竹声、男女的笑闹声和着一股浓郁的熏香味儿就飘了出来。张仪正轻轻咳嗽了一声，满脸堆笑地道：&ldo;你们倒是玩得欢乐，也不晓得等等我。&rdo;这雅间装饰得很雅致，名人字画，幽兰名器都是有的，正中一张大圆桌子，周围坐了四五个衣着华贵，神态肆意，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儿，另有五六个打扮得或是妖娆，或是清丽，容颜娇媚，体态绰约的姐儿陪在一旁，有斟酒的，有弹琵琶的，有唱曲儿的，有撒娇的，还有一个穿绿襦石榴裙的独自坐在一旁，将扇子掩了半边粉脸，微笑着沉默地看着众人。见张仪正推门进来，那几个公子哥儿便都将身边的姐儿给推开了，起身笑道：&ldo;谁叫你这时候才来？看得到，吃不着，可也叫人急死了。你放心，给你留着呢。&rdo;一边说，一边唤那独坐在一旁的女子道：&ldo;悠悠儿，还不来捧着你的金主？给他满上三大杯，看他日后还敢迟到么？&rdo;那叫悠悠儿的女子闻言，方放了扇子，含笑起身行至桌边，先聘聘婷婷地行了个礼，才将素手执了玉壶，寻出三只小巧玲珑的玉杯，满满斟了三杯酒，满面春风地双手递到张仪正面前。张仪正朝她笑笑，正要接过就有人来捣乱：&ldo;干什么？干什么？说是三大杯，哪里是这一口都不够喝的小杯子？换大杯来！&rdo;张仪正也不计较，由着他们换了大杯，然后干脆利落地把三杯酒一一喝了个干干净净。众人不由笑着鼓掌，将他迎到主位坐下，纷纷问询他从哪里来，因何迟到。张仪正道：&ldo;适才在街上遇到点事，故而耽误了。&rdo;正说着，就有朱贵进来禀告：&ldo;三爷，外头有位王公子要寻您。&rdo;张仪正一脸的茫然：&ldo;哪个王公子？不认识。&rdo;朱贵笑道：&ldo;他说他是王中丞家的，行六。&rdo;张仪正想了片刻，脸上露出几分笑意：&ldo;原来是他啊。请他进来。&rdo;旁边一个穿蓝袍的纨绔就笑道：&ldo;是王怀虚那个傻书呆么？听闻他有个友人，是去年搅入郴王案的崔家儿子，这傻书呆傻乎乎地为那短命鬼鸣冤，当街痛骂许大学士，险些得罪了人。王中丞怕他惹祸，狠狠打了他一顿，一直把他关在家里，最近才放了出来。三哥你怎会认识他？&rdo;张仪正有些不高兴地摊摊手，表示无奈：&ldo;莫名就认识了。这小子就像块牛皮膏药似的贴上来，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待要甩他几鞭子，又恐我家老爷子不饶我。&rdo;又正色道：&ldo;死都死了的人，说他做什么？留点口德。&rdo;那个纨绔就笑：&ldo;三哥说得是。我家老爷子也如是说。&rdo;又道：&ldo;老爷子们是不能轻易得罪的。&rdo;另外几个也纷纷表示赞同，说起自己的父亲如何厉害难伺候。张仪正只是含笑听着，并不多言。说话间，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青布儒生袍服，年约十七八的年轻男子带着几分不自在，由着朱贵领了进来，正是他们所说的那个王书呆王怀虚。王怀虚一脚踩到厚厚软软的锦绣地衣上，不由呆了又呆，飞速退回去，弯腰将手放到了鞋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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