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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柄陌刀，她虽未见，但也知是藏在了另一根青竹杖中。只是他右手既残，如何使那双刀?陌刀一出，他这藏了七年的身份，再也藏不住了。当日，监兵一品问他：你的刀呢?他说：对付你一个，还用不上出刀。必然，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出刀。他似一缕幽魂，拖着一具残躯叛出凤还楼，深藏身与名七年之久。却为了自己，再度出刀，将自己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南向晚说，所有黑道的人都想杀陌上春，所有白道的人，也都想杀陌上春。凤还楼要捉拿陌上春，朝廷要缉捕陌上春。深衣心中一阵阵猛然缩紧，顾不得肩上伤口仍然抽疼，推开阿罗舍跳到地上，倏地双膝一折，跪了下来。朱氏子女，跪天跪地跪双亲，不跪天子。可她朱尾今天头一回跪下了。明德一惊，站起身来，阿罗舍亦愕然道：&ldo;五妹你……&rdo;深衣仰首，淡色的唇儿咬得殷红：&ldo;是不是十恶不赦，都是皇上你一人说了算。朱尾……朱尾恳求皇上将他从朝廷的通缉榜上一笔勾销。&rdo;明德九龙暗纹的袍袂峻然一振，描金皁靴迈下地来，踱了两步，仪容已转肃括，穆穆然天家气象。&ldo;朱尾，你母亲想必教过你天朝律法，当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子皇孙，概不能免。莫归尘杀人如麻，其罪当诛。你让朕将他罪行一笔勾销，可要让朕如何取信于烝烝万民?让我天朝律法，如何宣声威于天下?&rdo;深衣浑身大震，瑟瑟发抖。杀人如麻。其罪当诛。她喜欢他，心中就只看得见他一个了。便是知道了他是凤还楼的杀手，也一心只觉得，只要他本性善良，其余一切都可以不在乎。她却忘了他的罪。凌光二品。他是从累累白骨中走出了凤还楼。头上有青天，足下有黄泉，他手上，有太多人命。深衣膝行两步，牵住了明德的衣角，央求般道：&ldo;那……那不是他甘愿的。我娘亦说，人皆有善根。慈悲心照，便是罪大恶极如一阐提，亦可度化为佛。更何况，我听说他所杀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难道也罪无可恕么?&rdo;明德负手道：&ldo;便是衔罪奸恶，也当由刑律惩处。倘若这世上杀恶人无罪，那么势必有无数小人以惩恶扬善之名行枉私杀人之实，只因这世上，有谁敢说自己不曾作恶?&rdo;他一双凤目有冷严之色，铿然道：&ldo;朱尾，你可知道，罪，无可恕，只可赎。&rdo;深衣目中茫然，喃喃道：&ldo;赎罪……&rdo;明德低头看着她，道：&ldo;这一点上，他看得比你远太多。他知道他该怎么做，才能光明正大地里立身于这个世上，堂堂正正地娶你朱尾做妻子。&rdo;深衣蓦地抬头，&ldo;赎罪……他不是已经赎了么?他杀了一十三个扶桑奸细，这难道还不够么?&rdo;明德深邃眸光扫过深衣，道：&ldo;这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刺杀奸细，是为了助刘戏蟾整合船厂。&rdo;见深衣不解，又解释道：&ldo;扶桑细作对我朝国土觊觎之心不死，伏巨资于京中，以作奸细暗中活动、兴风作浪之用。这笔巨资，需要十三名首领一同签押，方可获取。莫归尘不知是如何探出了十三名细作首领的身份，逐一刺杀并剁去签押之手，易容作大首领贺梅村的模样，将这笔巨资转入内库账上，用于船厂购并。&rdo;深衣惊愕无比，可也无暇去想陌少为何要这么做，只是追问道：&ldo;那皇上所说的赎罪的意思是?&rdo;明德端起桌上的温茶喝了一口，轻描淡写道：&ldo;朕想除掉凤还楼，很久了。&rdo;深衣嗖地立起身来，牵动肩伤疼得她皱了一下眉，急冲冲大吼道：&ldo;你这是逼他去送死么!他浑身是伤，双腿亦未复原，怎么对付得了凤还楼的几百名杀手!&rdo;深衣心焦亦痛，险些溢出泪来，更是顾不得眼前这个人乃是九五之尊，威不可犯的天子。明德瞥了她一眼，冷冷道：&ldo;朕可没有逼他。他自己懂得该怎么做。‐‐阿罗舍，你这妹子没大没小的，代朕好好教训教训她。&rdo;说罢，拂袖出了房门。深衣颓然靠着床滑坐了下来。阿罗舍扯掉头上粘的符纸，亦坐到她身边，安慰道：&ldo;莫归尘的手段，你也是见过的。他临走时让你乖乖养伤，等他回来。我看他，应该是成竹在胸了。你这般担惊受怕，只是枉添烦恼，又何苦来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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