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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杨氏在华胥原本就是个大氏族,八九年前害死周阳的那起东南洋惨案所牵扯进去的是杨家的本家,只不过杨氏与众不同的一点是其旁系分散各地,极少相通,而且个个都是在各界虎踞龙盘的望族,有的旁系甚至比本家还要实力强劲。
&esp;&esp;这也是为什么杨晔他们这一脉在杨氏经过东海杨氏本家、南疆杨癸两次连坐之后仍能毫发无伤,除了血缘疏远以外,也是因为过于有威望,若是真的诛连到他们,恐怕荆楚州府都要不乐意。
&esp;&esp;不然杨晔也不会才刚刚参军几个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调到周子融身边,更不可能开船掌舵,虽然其技术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esp;&esp;所以杨晔嘴里的什么“风言风语”、什么“也就说说”,恐怕都不只他所说的那么轻巧而已,要么是杨晔装傻充愣,要么是他真傻,但他的亲戚在避重就轻地提醒他别去京城。
&esp;&esp;周子融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esp;&esp;——看来不仅仅是京城里封了消息,连东笙都有什么事在故意瞒着他。
&esp;&esp;他在京城的暗线东笙全知道,两个人的情报都是共用的,所以除非是东笙封了他的消息,不然他不会毫无察觉。
&esp;&esp;“将军?”杨晔注意到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都要寒气侧漏了,还以为是自己信口开河说错了话,立马后脊梁一凉,默默吞了口唾沫,诚惶诚恐地道:“将军……小人也就是随便说说,您您别当真……”
&esp;&esp;周子融径自走在稍前一些的地方,没有心情搭理他,脸色阴沉沉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又着急又愤恼,几乎让他恨得牙根发痒,若不是杨晔还在旁边,他差点就要拔刀了。
&esp;&esp;就好像身外被冻得几乎要结霜,身内却躁动着一团火球,咆哮着要喷薄而出。
&esp;&esp;这种感觉能让人发疯,可他还偏偏不能发疯,必须得端着那一副处变不惊的架子。
&esp;&esp;他不知道东笙为什么要瞒着他,所以他只能自己胡乱猜,越猜越觉得心惊,越猜越觉得窝火——毕竟没人愿意被自己在意的人蒙在鼓里。
&esp;&esp;“将军?将……”杨晔见周子融不理他,还以为周子融是生他的气,想问清楚怎么回事,可又怕说多了更惹得嫌,只好亦步亦趋、紧张兮兮地跟在周子融屁股后面。
&esp;&esp;虽然周子融知道自己现在再怎么着急都没用,京城形势不明朗,是虚是实还说不清楚,但东海告急却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esp;&esp;况且,东海主帅离了东海,也没了原本的说服力了。
&esp;&esp;“两天之内得到东海,”周子融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杨晔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又快步跟上去。
&esp;&esp;杨晔掰着指头算了算,顿觉头皮发麻,大惊失色道:“两……两天?!那可得不眠不休啊,我们就不能……”
&esp;&esp;然后周子融十分干脆利落地掐灭了他所有的幻想,一锤定音地道:“就两天。”
&esp;&esp;这可是好几百里的路,他们的船走了这么些天也才走了这么多——杨晔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esp;&esp;事实再一次证明,周子融的确不是个喜欢嘴上斗狠的人,说要两天到,就一定要两天到。
&esp;&esp;第二天傍晚,他们已经入了东海关外的城郊。
&esp;&esp;然而着急的不止有他,远在京城的蒋坤也显然要睡不安稳。
&esp;&esp;“陛下没动太子?”蒋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等了一夜的消息,眼珠子都熬得血红,下巴上的小胡子颤了
&esp;&esp;颤,嘴唇的血色当即就褪了大半。
&esp;&esp;他惊疑不定地怔怔地转过身往回踱了几步,喃喃自语道:“这……这怎么能呢。”
&esp;&esp;原本以为这机会千载难逢,定能一招致命,却没想到还是不痛不痒。
&esp;&esp;“大人,千真万确啊,”言御使痛心疾首地拍着椅子扶手道,“陛下那日召了太子去玄天宫,半夜不知什么时候
&esp;&esp;人就被送回去了,只道是禁足东宫……不过现在东宫已经被戒严了,只要大人乘胜追击……”
&esp;&esp;“乘胜追击?你让我怎么乘胜追击?啊?”蒋坤一手握住桌沿,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瞠目欲裂得看着言御使,像是一头快要被逼疯的恶狼,“陛下秘而不宣,现在太子连东宫都不出,你叫我能怎么办?嗯?”
&esp;&esp;自那日女皇得知东笙秘密篡改卜辞的事以后,就一直绝口不提,蒋坤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毕竟这事按理来说只该女皇和江族知道,任何第三方知情,那都是犯了大忌。
&esp;&esp;废立储君是天大的事,若是女皇自己不提篡改卜辞,那就是她有意掩盖,没人敢从旁置喙。
&esp;&esp;朝中夺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女皇这时候装聋作哑,分明是在试探公主党。
&esp;&esp;如果蒋坤按耐不住,真触了女皇的逆鳞,那便是万劫不复了。毕竟皇位乃是天家底线,中间怎么皇嗣之间怎么斗她不管,但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层面上,女皇必须得确定,能有最终决定权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esp;&esp;生杀予夺,向来是帝王的尊严。
&esp;&esp;公主一直坐在一旁的软榻上不吱声,此时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了些,驸马府里的裁缝给她裁了宽大的冬衣,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和臃肿的大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她有气无力地靠在榻上的时候不免显得有些滑稽。
&esp;&esp;她双眼无神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虽然也看不清,但就是定定地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esp;&esp;这时蒋坤忽然猛地砸碎了一只茶碗,捶胸顿足骂道:“太子是皇嗣,公主就不是了吗?!这以后要咱们……欸,陛下怎能如此绝情,如此绝情啊……”
&esp;&esp;东漓微微怔了一下,指尖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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