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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翟雁声那边果然没有再回复,吃过饭以后程郁和李一波一同往回走,天色渐暖,已经有春暖花开的意思,柳絮杨絮都纷纷扬扬飘着,李一波伸手抓了两把,道:“这季节,粉尘多,咱们这边空气又不好,最容易犯鼻炎了。”他转头问程郁:“待会儿我回车间休息,你去哪儿?”
&esp;&esp;程郁低头想了想,道:“我回宿舍。”
&esp;&esp;李一波只当他还跟吴蔚然住在一个宿舍里,闻言便道:“行,小吴科长可能也在宿舍里,前段时间你不在,他也很担心,今天光顾着跟我吃饭了,也没有跟他打个招呼。”
&esp;&esp;程郁含糊地低头应下,两人在路口分别了。回宿舍的路要经过一段林荫道,程郁孤零零地走着,想起不久之前吴蔚然还在这条路上兴奋又羞涩地说喜欢他,他眼睛那样亮,程郁站在原地,仰着头做了两次深呼吸,才将那种酸涩的泪意和苦闷憋回心里去。
&esp;&esp;这条林荫道上枝干已经冒出娇嫩鹅黄的新枝,不再是冬日里暗沉的绿色,程郁仰头时能闻到属于植物清新的香气。
&esp;&esp;那个凛冽的春夜,没有星星的晚上,说话还会冒着寒气的初春时节,好像通通都过去了。
&esp;&esp;程郁按照翟雁声的要求来到家属院三号楼二单元门前,他仰头朝上望,五楼在顶层,此刻窗户大开,楼下还停着家装公司的车,程郁仰头看了一会儿,才缓慢地上楼。
&esp;&esp;家属院和宿舍楼不同,虽然二者只有一道低矮的篱笆墙作为区隔,但是家属院规划整齐而幽静,即便是几十年的老楼,但环境很好,绿化极佳,又安静幽深,里边的住户大多是厂里退休的老领导,程郁此前从没有来过家属院,这还是
&esp;&esp;虽然在一个工厂里,但若是不在同一个部门或是有意避开,其实也是很难遇到的,程郁回到厂里一个月,居然从未遇见过吴蔚然。
&esp;&esp;这一个月他就在机床车间里耗着,没有人给他分配工作,也没有人对此调侃议论。车间里所有人都隐约明白程郁背后不便提及但是也不可以被大肆宣扬的秘密。关于程郁的事情,影影绰绰的,没个定论,倒是真的成了真空地带。
&esp;&esp;他不忤逆翟雁声,翟雁声就无从挑刺,有时翟雁声中午会陪程郁一起待在五楼,有时他太忙,就只有程郁一个人。程郁更愿意把这种陪伴当做是一种监视,翟雁声怕程郁和吴蔚然偷偷见面。
&esp;&esp;但是程郁从未见过吴蔚然。
&esp;&esp;过了五月,工厂换了夏季工装,每人两套,去各自的部门会计处领取。程郁现在是原料科的人,他的工装就不能在机床车间领,程郁这段时间一直帮着杨和平和李一波处理车间的行政类工作,偶尔也帮会计接手,机床车间不比其他大车间,他们的会计和其他几个小部门共用一个,会计时常顾不得机床车间的事情,有程郁帮忙就能轻松许多。
&esp;&esp;要发工装,程郁不得不去原料科跑一趟,临出门前李一波看了看天,对程郁说:“感觉快要下雨了,不如把伞带上吧。”
&esp;&esp;程郁也跟着一起看,末了道:“不用了,没几步路的事情,感觉一时半刻也下不下来,要是下雨了我就跑快点。”
&esp;&esp;话是这么说,到了原料科,却没那么简单的事。大约是发新工装的缘故,原料科里那些常年不见人影的人都出现了,倒让原料科显出前所未有的热闹。能在国营工厂里挂名的人,多少都是些有门道套路的人,大家个个眼高于顶,又因为非得贪这一件工装的小便宜而齐聚于此,多少都有些尴尬,因此气氛也就将至冰点。
&esp;&esp;发工装的是机床车间的老主任,现在的副科长冯广树,叫到程郁时冯广树拿了两套工装塞给程郁,又多看了他几眼,末了道:“哟,原来还真是我知道的那个程郁,我还以为重名了呢。”
&esp;&esp;程郁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冯广树半讥讽半感叹地说:“我在机床车间卖命半辈子,临了到老了把我发配来原料科了,程郁,你这么年纪轻轻的,来原料科是大展宏图的吧。”
&esp;&esp;来原料科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冯广树这种犯错下放的,一种就是程郁这样挂名不必应卯的,冯广树这话问得犀利,背后恶意也满满,程郁没有多说话,在众人的关注下签了领取单,抱着工装便离开了原料科。
&esp;&esp;原料科在生产车间附近的一座单独小二楼里,以前原料科后边还有许多厂房,作为原料科往日辉煌过的见证,眼下原料科虽然落败,但办公环境仍然是全厂独一份的,只不过厂房大多已经废弃,不再是原料科下属的摇钱树了。
&esp;&esp;程郁刚从原料科出来就下起雨,原本以为是淅沥小雨,未曾想滴了两滴便成瓢泼之势,如今离机床车间还远,虽然原料科的小楼近在咫尺,可程郁不愿再回去听冯广树明嘲暗讽,于是咬咬牙,朝着废弃厂房的方向跑去。
&esp;&esp;老式厂房的门前有延伸出的台阶和屋檐,勉强能够避雨,但雨势不减,还伴着狂风,没一会儿就将台阶前也打湿了,程郁缩着脚往门前靠,只等着这阵暴雨过去再回车间。
&esp;&esp;远远的又跑来一个人,大约也是走到半途才碰见下雨过来避雨的,这样大的雨,很少有人在外,程郁便一直盯着那个人影,离得近了,程郁才看出那竟是吴蔚然。
&esp;&esp;一个月没见,吴蔚然的头发剪短了些,显得更精神利落,他紧紧裹着外套,领口处露出一沓白色打印纸的一角,大约是要去送文件,两人隔着雨水对视一瞬,程郁往旁边挪了挪,吴蔚然会意,抱着文件三两步跨上台阶,跟程郁并排站到一起。
&esp;&esp;程郁有些尴尬,但是又忍不住想要看看吴蔚然,他转头望向吴蔚然,发现吴蔚然也看着他。程郁想开口同吴蔚然说话,但被吴蔚然抢了先,他说:“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屋檐底下也不怎么避雨,不然进去吧。”
&esp;&esp;程郁看了看废弃厂房紧紧锁住的大门,问:“这怎么进去?”
&esp;&esp;吴蔚然想了想,将怀里的文件拿出来让程郁帮忙拿着,然后手臂从玻璃碎裂的木质门前伸进去,伸手摸索了一会儿,咯噔一声,厂房的双扇门前开了个小门,正好容人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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