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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床头开着夜灯,她睡着,脸上被酒热熏出来的绯红还没退,估计很热,被子蹬开大半,整个身子小婴儿一样蜷缩,两只手搭在枕边,虚虚握着。
&esp;&esp;程濯单膝跪在床边,摸摸她的脸,她鼻子下面呼出来的气都是烫人的。
&esp;&esp;他拉过被子给她盖好,捏了捏她的手,倾身过去,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似又不够地送至唇边,细细吻过她的手指。
&esp;&esp;看不腻一般的望着她,最后手指拢一拢她耳边的碎发,吻在她额头上。
&esp;&esp;忽然,她一下抓住他的手腕,蹙眉咕哝一声,“程濯。”
&esp;&esp;程濯放轻力道,将手空悬在那里,任她抓着,凑近她,安慰她说:“我在,枝枝,我在这里。”
&esp;&esp;轻手轻脚合上房门,程濯刚出去,阮美云也刚好从隔壁屋子里出来。
&esp;&esp;后院是开着灯的,灯光昏黄。
&esp;&esp;他站在二楼窗户边,忽然想起孟听枝十六岁写的那封里提过这里,她说她每天在这里磨蹭着系鞋带,看着文人广场,日复一日地等着他出现在窗户里。
&esp;&esp;可他朝外看去,只能看见遮天蔽日的枇杷树,透过些许婆娑树影。
&esp;&esp;“阿姨,这树一直都这么高吗?”
&esp;&esp;阮美云一笑:“你这孩子,说傻话呢,那自然是一点点长大的,这树是枝枝小学她爸爸种的。”
&esp;&esp;像是被勾起回忆,阮美云又说起来,“这窗户朝着门,枝枝高中那会儿我们本来想着把窗户封起来,她怎么也不让,那会儿这枇杷树还没有这么高呢。”
&esp;&esp;说完,阮美云下了楼。
&esp;&esp;外头冷风吹进来,枇杷树叶之间像流淌着什么似的哗哗响动,雷霆万钧化成一场无声细雨,能付诸唇齿的,只有这冬夜风声。
&esp;&esp;程濯站着窗边,就这么静默望着文人广场的方向,他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了,可又像什么都看见了。
&esp;&esp;她的暗恋时光,她的少女遗憾,她和他之间无数次阴差阳错的交汇。
&esp;&esp;他终于站在这扇窗前。
&esp;&esp;他终于看见了。
&esp;&esp;濯枝雨正文完结
&esp;&esp;这场雪,断断续续一直下到年后。
&esp;&esp;程濯初三来桐花巷拜年,跟阮美云和孟辉说了结婚的事,想约着时间,两家人先见面。
&esp;&esp;晚饭后,外头还冷。
&esp;&esp;孟听枝想去谭馥桥的老篮球场放烟花,说管控越来越严,以后还不知道给不给放了。
&esp;&esp;阮美云没好气地睨她,说她磨人,“雪还没化呢,大晚上的冷死了,你又要折腾小程跟你跑那么远受罪!”
&esp;&esp;孟听枝撇撇嘴,望着程濯软软问:“受罪么?”
&esp;&esp;程濯笑着没说话,手里的打火机直接蹿出一簇火,就是答案。
&esp;&esp;孟听枝开心死了,跑到储物室翻出一大袋烟花。
&esp;&esp;阮美云看着女儿笑,转头又跟程濯说:“你可别事事都惯着她,我看她是跟她爸越来越像了!可劲烦。”
&esp;&esp;程濯好乖一个晚生,点头说:“嗯,不惯着。”
&esp;&esp;他在孟家一直是从善如流,脾气温和的样子,该点头点头,该惯着还是惯着。
&esp;&esp;孟听枝裹了厚厚的羽绒服,围巾帽子和连线手套都装备全,阮美云才又叮咛又嘱咐地把他们两个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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