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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第3页）

&esp;&esp;他明明说着死而无憾，语气中却藏着诉不尽的遗憾和无奈。

&esp;&esp;到头来，元容好像得到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esp;&esp;“豆儿，明日我陪你去别苑探望你阿姐，你上次说你想放纸鸢……”

&esp;&esp;说着话，他便倏忽呕出一口鲜血来，即便顾休休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他咳血，可看到那刺目殷红的颜色，她仍是胸口一窒，好似心脏被什么攥住了，疼得无法呼吸。

&esp;&esp;顾休休放下酒杯，先用手帕擦净了他嘴角的血色，而后握住他的手，忍住泪意，语重心长道：“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完成吗？”

&esp;&esp;元容敛住眉眼，温声：“没有了。”

&esp;&esp;顾怀瑜和刘廷尉在东宫喝醉了酒，被侍从送回了顾家和刘府。

&esp;&esp;夜深，顾休休阖着眸，破天荒失了眠。

&esp;&esp;她在榻上辗转反侧，却迟迟难以入眠，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他时日无多，大抵便是这几日，就要离开她了。

&esp;&esp;可她不甘如此，更不知道，失去了元容后的每一日，她该如何活着。

&esp;&esp;哪怕是前世受人欺凌，孤苦伶仃时，她依旧觉得生命有意义，不论是阳光，是空气，是一花一木，还是地上的蚂蚁和尘土，都充满着渴望和生机。

&esp;&esp;可现在，她得到了一切，有爱她的父母，宠她的兄姐，无话不谈的好友……她却在每一刻患得患失的时候，思索不到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esp;&esp;为什么人要一边得到，一边失去；为什么人要面对生离死别，天人两隔；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好人不长命，坏人却总能活到最后……

&esp;&esp;顾休休正胡思乱想着，忽地感到身后一温，淡淡的草药味萦绕在她周身，元容躬身俯首，吻在她患有耳疾的左耳一侧，似是薄唇微翕，轻声呓语。

&esp;&esp;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她听不清楚，一个字都听不到，只能感觉到他轻启薄唇时，那喷洒在耳畔的温热呼吸。

&esp;&esp;顾休休急的红了眼。

&esp;&esp;弹幕忽地增多——

&esp;&esp;【元容说踏遍山河也会治好你的耳疾】

&esp;&esp;【元容说喜欢你】

&esp;&esp;【他还想跟你生个孩子】

&esp;&esp;泪水从眼尾落下，豆大的泪珠，晶莹剔透，悄无声息地坠落，连空气中都四处充斥着若有若无的悲伤。

&esp;&esp;元容喜欢的人，那个被他藏在心尖上的人，原来一直都是她。

&esp;&esp;顾休休不敢哭出声，不愿让他看到她无处可遁的悲恸，既然是元容选择的人生，她就该尊重他，陪伴他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esp;&esp;她应该让他看到她笑着的样子，这样即便到了分别的那一刻，记在他心中的模样，也依旧是他们在一起时美好的回忆。

&esp;&esp;这一夜很难捱，但是顾休休知道，这不过才是刚开始。从此以后，待到她失去他的每一个夜晚，都将会是不眠之夜。

&esp;&esp;翌日，顾休休起了个大早，换上成婚那日穿的大红色褕翟礼服。

&esp;&esp;元容坐在轮椅上，即便是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了，他还是尽力抬起手来，摸索着，为她一点点描着眉。

&esp;&esp;看着他吃力的模样，她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鱼刺，突然就喘不上气了，泛红的眼眶中飞快地坠落下一滴泪水，无声无息。

&esp;&esp;好在，他看不到。

&esp;&esp;“豆儿，你照照镜子，好看吗？”元容笑着问她。

&esp;&esp;顾休休抬手，用手背擦干净脸颊上的泪水，动作极快，又不着痕迹，若不是眸中残留着的泪意，根本看不出她刚刚哭过。

&esp;&esp;“好看。”她从他手里接过螺子黛，放在妆奁中，取了一件玄色大氅来，披在他的身上，推着轮椅走出了青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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