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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2页）

&esp;&esp;冯老三回家原话转述了一遍，面无表情瞅着寇金萍的反应，寇金萍跟冯小粉，这几天可都没出工。

&esp;&esp;“明天开始割麦子，割村西山岭地那块，她妈，队长可反复说了，一伸镰刀，家家不能缺了人，谁家旷工不出力，就叫谁家吃不上新麦。”

&esp;&esp;寇金萍肚子里开始骂人。她上一世也算见过市面的，坐过轿车吹过空调，吃过冰激凌，对比这七十年代的辛苦，算是享过福的人了。一想起麦收的辛苦，汗流浃背又热又脏，寇金萍不由得心里打怵。

&esp;&esp;“叫冯荞请假，回家干几天活。”

&esp;&esp;寇金萍开口就丢出冯荞，冯老三叹气：“冯荞回来也替不了旁人，她既然在农具厂做工，她不去割麦子也不算旷工，旁人不去可就是怠工了，再说人家厂里也不会让她随便请假呀。她妈，队长那意思，咱家该出工的四口人，一个也不能少。”

&esp;&esp;寇金萍真的发愁啊，一来麦收难捱，她可吃不了那个辛苦，二来小粉洗脑不成功，还在跟她怄气呢。寇金萍左思右想没找到什么好借口，只好敷衍着说：“行，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又不是那样的懒人，只要我身体能行，我带着小粉、小胭跟你上工就是了。”

&esp;&esp;寇金萍带着冯小粉和寇小胭，老实上了一天的工，老鼠药

&esp;&esp;一看寇小胭那样子，冯东也就明白了。锄禾日当午的艰辛，没做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大热天老弱病残干农活，中暑的情况时有发生，轻的头晕眼花喘粗气，重的这就神志不清昏迷了。

&esp;&esp;冯东四处张望了一下，连片的麦田，连个树荫也不好找。他弯腰抱起寇小胭，很轻，顶多四五十斤，便抱着她小小的身体快步往西边田头走去。

&esp;&esp;地方熟，冯东一直走出这块麦田，找到了最近的一处小溪，溪边零零散散几棵不大的柳树。他把寇小胭放在一棵柳树下，把她放倒躺平，先查看了一下，小丫头脸色潮红，两眼紧闭，呼吸一起一伏地很急促。

&esp;&esp;“小胭，小胭？睁睁眼，不许睡啊。”

&esp;&esp;冯东拍拍她的脸，一边叫着，一边扯下自己脖子上擦汗的毛巾，伸手在溪水里浸湿，溪水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冯东也顾不上拧了，赶紧给她擦头擦脸。

&esp;&esp;这里靠近西大河，溪流顺势直入西大河，溪水也就十分清浅，烈日下一晒，便连同溪底的砂石也晒得温热了。冯东琢磨着，这会子要是溪水清凉些才好，可他去哪儿找清凉的溪水呀，中暑可轻可重，这小丫头这样瘦弱，弄不好会出大事的。

&esp;&esp;得赶紧让她凉快下来！冯东抬头瞅瞅斑驳的树荫，索性抱起寇小胭，一手托着她的头，把她整个身体放进了溪水里。清浅温热的溪水甚至没不过她，冯东没工夫多想，索性把她身上麻色的土布小褂三两下解开，赶紧蘸着溪水把那干瘦干瘦的小身体反复擦洗。

&esp;&esp;“冯东啊，你得给她喝水。”

&esp;&esp;刚才喊人的七婶子一路小跑跟过来了，手里还细心地拎了个水壶。七婶子看了看，对冯东的处理方式比较认同，就蹲下来给寇小胭喂水。

&esp;&esp;“听说上午三队有个小媳妇也热晕了，怀了孕的，差点要人命。”七婶子给寇小胭喂了小半壶水，冯东拦住了，这小丫头中暑不轻，一下子喂太多水也不行。

&esp;&esp;两人如此忙活一会，冯东伸手摸了摸，小丫头身上好像没那么烫了。

&esp;&esp;“给她抱到这边躺一会子。”七婶子撩水自己洗了一把脸，“哎，这水都晒得热突突的，也不凉快，这要是有把扇子给她扇扇风多好。”

&esp;&esp;冯东把寇小胭从溪水里抱出来，刚要往地上放，七婶子忙又叫住他：“冯东啊，你先等等，我把她这湿衣裳给她脱下来，湿哒哒在身上难受。”

&esp;&esp;冯东低头看了看，寇小胭身上那小褂已经让他解开了，挂在身上滴着水，露着干瘦的小身体，葱绿的裤子也湿哒哒滴着水，穿在身上是不舒服，可是……冯东这次犹豫了一下，有点为难。

&esp;&esp;“婶子，都脱了……那也没衣裳给她穿啊。”冯东心说，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家。

&esp;&esp;“反正在树荫凉底下，晒不着。那衣裳脱下来我给她洗一把，太阳底下一会子就晒干了。不然她这么穿着湿衣裳也生病。”七婶子自顾自说完，瞥见冯东脸上为难可疑的表情，总算想起来了，冯东还是个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呢。七婶子却很不以为然。

&esp;&esp;“嗐，有什么呀，她一个小孩，村里她这么大的孩子，光屁股、光膀子多得是。脱下来我顺手给她洗洗汗味儿。”

&esp;&esp;她说的倒是实情，日子穷，布料稀罕，尤其夏天淌汗多，衣裳容易被汗水浸烂，因此光屁股是最节省最凉快的好法子。十几岁的半大男孩夏天一条小裤衩就过去了，八九岁的照样光屁股在大街上乱窜。小姑娘好一点，光屁股的没有，但是十来岁光膀子不穿上衣的也不缺。

&esp;&esp;“嗐，要不你给我。”见冯东犹豫，七婶子过来推开冯东，扒了一下寇小胭的裤子，小姑娘算是讲究的，里头还穿着自己缝的花布小裤衩，七婶子毫不犹豫地扒掉她身上的湿裤子，又扯掉小褂，看了冯东一眼，总算是把小裤衩给留下了。

&esp;&esp;小姑娘似乎嗯了一声，仍旧迷迷糊糊的，七婶子指挥着冯东把小姑娘放在树荫下平坦的草地上，自己拿起两件湿衣裳，张望着打算找个水深的地方洗。

&esp;&esp;七婶子走出几十步远，终于找了个有树荫的水坑，估计是谁来打水挖的，七婶子就蹲在水坑旁搓洗小胭的衣裳。冯东看看七婶子，再看看躺在地上的小姑娘，干瘦干瘦的小身体，呼吸已经平稳多了。好吧，冯东对自己说，这就是个小屁孩儿，她才多大呀。

&esp;&esp;七婶子把那衣裳揉了几把，拧干水抖了抖，铺开晾在旁边田里小腿深的春玉米苗上。

&esp;&esp;“哎，这小丫头，也是个可怜的，没爹没妈，摊上个亲姑姑，我看也不疼她。”七婶子感叹一句，嘱咐冯东：“冯东啊，我看她应该不碍事了，给她凉快睡一会儿，要再不醒，身上再热起来，你可就得送她去医院了。那我先回去干活了，再耽误一会子，队长又得黑脸白脸的骂人。”

&esp;&esp;“婶子，那要不……你来看着她，我回去干活呗？”让他独自留下照看一个差不多光身子的小女孩儿？冯东犯嘀咕。

&esp;&esp;“哎哟，别看她瘦，这么一大段路，我也抱不动她呀。”七婶子理所当然就走了，倒是把水壶留了下来。

&esp;&esp;冯东：……

&esp;&esp;他跟寇小胭其实也不是多熟。寇小胭虽说在冯老三家生活五六年了，可她毕竟是寇金萍的侄女，寇金萍跟二伯娘一直不对盘，再加上寇小胭在冯家就是空气一样的存在，怯怯地很少说话，冯东跟她都没怎么接触过。

&esp;&esp;寇小胭的处境毕竟尴尬，要说冯小粉是拖油瓶，那寇小胭连个拖油瓶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多余碍眼的累赘。

&esp;&esp;然而再怎么着，她如今也算是冯老三家里的人，冯东不能不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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