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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第1页）

&esp;&esp;她走到门口，又似乎想起一句极重要的话，“妈，这件事请您不要告诉江听白。”

&esp;&esp;于祗都能想象得到，江听白知道实情后会是个什么态度，大概就是把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光，然后指着她骂，“你的大清早就亡了知道吗？来，给我过来，把你满脑子的糟粕倒一倒！”

&esp;&esp;陈雁西看着她轻盈迤逦地从园子里穿花拂柳而去，也摇了摇头，在心里说了句造孽。

&esp;&esp;于祗强打着精神走到园门口，抬腿时没注意看，她一脚绊在了金丝楠木坎上。

&esp;&esp;“少夫人！”

&esp;&esp;隆叔忙去扶她。

&esp;&esp;于祗笑着摆了摆手，轻声细语，“没事隆叔，jsg天太黑了我没看清。”

&esp;&esp;隆叔看了眼头顶悬着的一盏高瓦数的白炽灯。这也不怎么黑啊。

&esp;&esp;于祗在家门口下了车。她慢慢走回去时，不妨被人给叫住，“于祗。”

&esp;&esp;她一听就知是蒋玉轻的声音。最近于祗特烦这道温润嗓音。

&esp;&esp;换了平时她肯定扭头就走，但这个晚上于祗停了下来，她想问他一些事。

&esp;&esp;蒋玉轻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走到了种着紫玉兰的院子里，“这么晚回来？都十一点了。”

&esp;&esp;于祗没有和他扯这些，而是直接问他，“你的名气就这么来的？”

&esp;&esp;从ann心情沉重地通知他画廊停业整顿半年开始。蒋玉轻就知道这事再也瞒不住了，江听白动了手，于祗一定会知道，他心里明白早晚会有这一出的。

&esp;&esp;蒋玉轻抬头望天，“是。你喜欢听美术史，我再给你讲一段，后印象派的三位大师，高更、梵高、塞尚。我给你讲讲这个有点神经质，出道最晚，还是从荷兰来的乡巴佬梵高。要是拿着他1881年初习的画作，跑到中国来，站在美院赶考的人堆里，连准考证都拿不到。但他有非常了不起的巧手，构图更精妙，贫乏的风景也一样传神。可你看他活着的时候，有谁肯看他的画一眼？唯一售出的《红色葡萄园》，是他自杀前四个月在布鲁塞尔的一次展览上，你猜卖了多少钱？”

&esp;&esp;“多少？”

&esp;&esp;蒋玉轻极讽刺地笑了一下，“四百法郎，放今天就是一千美元左右。”

&esp;&esp;于祗听完，心思也没什么起伏，看方圆仍然是方圆。果然早已经不是从前了。

&esp;&esp;她轻声，“你很会狡辩蒋先生，人人都想在活着的时候成名成家，但这不能成为理由。”

&esp;&esp;“这的确不是，你才是理由。我不走这条捷径，一辈子也没机会。”

&esp;&esp;于祗明白他的意思，“那我告诉你，算是你今天成为纸婚

&esp;&esp;◎她说她要离婚◎

&esp;&esp;江听白把车停稳在院子里，摁指纹开了大门，捻着手脚上二楼。一切都畅通无阻。只有卧室的门把手怎么都摁不下去。

&esp;&esp;像是早料到他会有夜半翻墙这出一样。于祗提前反锁了门。

&esp;&esp;江听白想照着这扇门来一脚，又怕吵醒她本就衰弱的睡眠。忍了再忍，从客房里抽了床毯子，窝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囫囵躺下。

&esp;&esp;于祗第二天醒来。下楼时边叫眉姨。

&esp;&esp;但眉姨冲她挤眉弄眼地摆摆手。指一指沙发上的江听白，小声说，“先生才刚刚睡着没多jsg久。”

&esp;&esp;也就是她上班的时候，六点还不到。江听白还坐在沙发上看球赛，手边的烟灰积了老长，紫砂莲蓬水注里堆满废烟头。

&esp;&esp;眉姨见她手里拿着行李箱。问她说，“太太要去哪儿，出差吗？”

&esp;&esp;于祗点头，“去趟杭州。”

&esp;&esp;她外公前些天挪进了西湖边的旧宅子里休养。随行的医生说怕是情况不大好了，明容离家去乡嫁到北京三十多年，没道理这个时候还不在跟前尽孝。

&esp;&esp;眉姨送她到门口，“太太路上小心啊。”

&esp;&esp;于祗看一眼还在熟睡的江听白。盛夏清晨的风已经有了几分温热。她在极缓慢的转身里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剧烈的心痛，像走在幅员辽阔的平原上忽然被一道高强度的雷电击中。

&esp;&esp;一定是最烂的作者。用她三流的文笔，安排好他们对立、懵懂、彼此敌对的幼年，又在青年时，勾划出这么杂而多的、令人频频失控、心跳加速的转折，才写下这样一个不能更俗套的故事。

&esp;&esp;在人类所有的美德里，于祗最向往一个勇敢。

&esp;&esp;她曾在十大杰出青年律师的评选上说过，勇敢是历史文明里创造出的最高级的词汇。因为她没有，所以很憧憬。在还没有开始做，就知道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输的事上，于祗从不赌运气。就像她从不告诉她的当事人任何一点含糊其词的、没有把握的证据一样。

&esp;&esp;现在命运把她推到了最需要她勇敢的时刻，她依然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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