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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第3页）

&esp;&esp;霍定姚这样一点，邢氏顿时暗道自个儿居然一气之下犯了昏。她好好琢磨了一下，吩咐红素：“把去年姑娘生辰时得的那镯子请出来，这会子也来不及送针线房修补，就用镯子压住——要瞧，也是一下子瞧不出来的。”

&esp;&esp;红素应了一声，起身到了梳妆台取出了镯子，替霍定姚换上。镯子分量极沉，上面以金栏划分成九格，每格中各錾一团龙，龙口衔一颗硕大的珍珠。手镯边沿錾刻海水纹，内壁刻有“银辉足金”的戳记。这是去岁霍定姚九岁生辰大办时，霍老夫人特意命人打造，足足有二指宽，又亲自赏赐下来的，羡煞别屋的一干姐妹。

&esp;&esp;霍定姚却嫌它太重，样式也不如玉镯、花叶瞧着灵动，只在生辰当天戴过，从此就再也不肯拿出来，好好的一件金物，就这样束之高阁。

&esp;&esp;邢氏要用这镯子藏拙，只怕是反其道而行之，偏要不动声色让众人的目光都聚在这上面。

&esp;&esp;☆、地位

&esp;&esp;邢氏亲自替她戴上后，然后又满脸严肃地叮嘱了她，除非是老祖宗开口，无论如何不能将它取下来。

&esp;&esp;这一来二去，又折腾了一柱香时间。邢氏最后为霍定姚整理了衣领，道：“天色不早，再晚就该起香了，想必这会儿各房的人也到齐了。一会儿到了祖母屋子里头，记得让她老人家安心，态度要认真，切不可再胡闹。”

&esp;&esp;说罢，便牵住她的小手踏出了阁楼。红素跟在另一侧，留了青欢在院子里。

&esp;&esp;院子前停着一顶肩舆，旁边还站着一个婆子，见了邢氏，立马上前来行李，还赔笑道：“老祖宗惦记着十姑娘，还打发了轿子过来。”说着，拿眼角偷偷去瞧霍定姚，见十姑娘一双眼波澜不惊地扫过来，连忙老老实实垂下头听差。

&esp;&esp;邢氏瞧了它，脸色终于好看了起来。外头那些人再嚼舌根又如何，母亲喜欢便是最大的福气。便吩咐道：“你身子弱，不能见风，既然你祖母心疼你，可就别辜负了她老人家这番心意。”

&esp;&esp;她们一行人向东南方穿过了几座阁楼，两座浮桥，三扇偏门与间隔之中的亭台水，足足行了有一刻钟。一路上，遇见无数的仆人婢女向她们低头叫“大奶奶”地问好。待瞧见了邢氏身后的人，俱是一愣。那肩舆上面有遮阳顶，垂下来了薄纱轻曼，隐隐绰绰瞧不清楚里面的人儿。反应稍慢的，还在琢磨谁胆敢在大奶奶面前乘轿，恍然大悟间再想请安，早就被轿子甩在了身后，只得了红素几记冷眼。而机灵的却立马笑着添一句“十姑娘好”。

&esp;&esp;霍定姚并不全都回应，只捡自己母亲点头和朝自己问候的人回答“姐姐好”。这类人一般都生得秀美一些，穿戴也更精致一点，瞧着就知道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丫头。就算这里面有人在背后嘀咕议论，但在面上，谁也不会失了礼数。

&esp;&esp;又朝前经过钻过一个半月拱门，便听见前头的廊下传来嘻嘻哈哈的热闹声音。藏碧和一个背对着她们的红衣丫鬟聊着天，看见自家大夫人和姑娘来了，老远就迎了过来，嘴里道：“奶奶和姑娘总算来了。”

&esp;&esp;红衣丫鬟没有过来，只转过了身，等她们走近才矜持行礼道：“给大奶奶和十姑娘问好。”

&esp;&esp;邢氏含笑，问道：“老祖宗可在正屋里头？”这丫鬟便答道：“早起了。正和二奶奶、三奶奶和四奶奶说话，大姑娘、三姑娘、五姑娘、六少爷、八少爷和十一少爷也到了，还有几位姨娘们陪着。只有五奶奶还犯晕，老祖宗也就没叫人来了。”

&esp;&esp;霍定姚正好下了轿子。听了这话便抬起头，见是祖母身边的大丫鬟香凝，也跟着脆生生问好：“香凝姐姐好。”又瞧了瞧她的妆点，继续道，“姐姐的白玉仙人簪真是衬人，姚儿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花簪呢，香凝姐姐本就生得美，点上着簪子，人却比仙子更漂亮了。”

&esp;&esp;霍十姑娘什么没见过，香凝不敢托大，但也不自觉摸了摸头上的宝物，藏不住得色道：“多些十姑娘谬赞。老祖宗月头赐的，平日里谨慎供着，也只敢在节儿里拿出来沾沾喜气。”

&esp;&esp;说罢，笑着伸手打起了门帘，“大奶奶和十姑娘快请，老祖宗就盼着大奶奶和十姑娘呢。特别是十姑娘，今晨老祖宗听着人要过来，可是差人去看了好几回。”

&esp;&esp;邢氏一笑，不再寒暄，领着霍定姚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这堂屋内明显是扫撒得焕然一新，不仅在门口铺上了新取的地毯子，那正面的山水屏风左面的多宝阁更添了好几件贵重的摆件。有几个小丫头悄悄立着，伺候端茶倒水，见着三人都低头行礼。

&esp;&esp;邢氏这次没有多作停留，绕过了一人高的月纱壁橱，进到了内屋间里。

&esp;&esp;内屋里已经有三四个人端坐着，三两个年轻媳妇子在后面站着，打扮得俱是一色儿的富贵喜气，众星拱月围着首座的霍老妇人。霍老夫人不过五十出头，慈目善目，着件棕红色的夹袄子裹了深灰的貂毛滚边儿，头上插了碧绿的金镶玉头梳，将发盘了个圆髻。她靠坐在红檀扇椅上，手里捧了一个镶黄色的手炉，正含笑听着左手边下一个女孩儿说话。

&esp;&esp;这女孩儿已及笄，约摸十五岁的模样，梳了个小惊鸿，斜挂了一支金步摇。眉黛如山，眼儿纯真含柔，内里泪光点点，身段楚楚，一看就是一个标准的古典美人，正是大姑娘霍元姬。

&esp;&esp;霍定姚一进来，众人就停了话，目光齐刷刷就落到她身上。

&esp;&esp;十一少爷霍明章欢喜道：“十姐姐来了。”他说了这话，二奶奶林氏却飞快将他拉到一旁。

&esp;&esp;霍元姬离霍老夫人距离最近，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祖母打从霍定姚一踏进门，眼里就流露出慈爱的眼神。就连自己一大早不畏天寒的第一个赶过来，也抵不上自己这个妹妹日上三竿才出现。如果不是自己亲娘去得早，家族又不显赫，堂堂的霍家嫡长女，活得反而像寄人篱下。

&esp;&esp;她心头一苦，面上的笑意却更柔和端庄：“妹妹终于来了。早听闻妹妹好了，只是总使性子不肯出珏鸢阁。只是到了今日，妹妹再不高兴，也得露个脸才是。省得劳祖母挂心，做姐姐的也是寝食难安。若不是因着我的缘故，妹妹也不会在大冬天的，掉进了池子里。只怕妹妹如今心里头，还是在怪着当姐姐的吧……”

&esp;&esp;她说道后半句，竟是举了绣花丝绢擦了擦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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