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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第1页）

&esp;&esp;孟妈妈是苏氏的奶娘，一家子四口跟着苏氏嫁进伯爵府，是苏氏身边最信任的人。苏氏想了想，对孟妈妈耳语一番。

&esp;&esp;孟妈妈立刻去了，傍晚回来禀告：“张木儿问过了，前日老伯爷回府，脸色非常难看，先是把贴身的老展护卫和府里的二管家派出去，又发话，门房、回事处齐齐封口，谁也不许多说半句，若是外面的闲言碎语传进来，就按军令打板子，之后派人赶着把二爷叫回来，说了半日的话。二爷回您这里，老伯爷和幕僚说了半夜的话。”

&esp;&esp;大嫂的话是对的！苏氏握紧拳头。

&esp;&esp;孟妈妈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咽口唾沫：“李大齐去了车轿处，告诉张木儿说，老展护卫和二管家走的时候骑了府里的好马，一看就是去远地方。果然，这两日没回来，也没半点音讯。”

&esp;&esp;定是去了兰州！

&esp;&esp;苏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捏着杏黄帕子，坐在罗汉榻上半晌不语。事关重大，孟妈妈不敢搭茬，站在旁边等着。

&esp;&esp;“你说”苏氏忽然开口，“我们做些什么好？”

&esp;&esp;孟妈妈小心翼翼地，“奴婢没什么见识，只想着，大少奶奶说不变应万变，不如等一等吧。”

&esp;&esp;也只好如此。

&esp;&esp;夜里翻来覆去，闵氏一句句话如围着肥肉嗡嗡乱叫的苍蝇，在苏氏脑海挥之不去：万一你大伯出了事，爵位落在昱哥儿身上，昱哥儿才十岁，能不能顺利成年，成了亲能不能生出男丁，谁也不知道；退一步讲，皇帝对你大伯青眼有加，你大伯去了，必定弥补你公公，弥补府里。昱哥儿还小，这恩典必定落在姑爷身上，姑爷也不用当劳什子的副指挥使，九成九得个实缺，连带你也得了实惠：就算还有个昭哥儿，晓哥儿的将来也妥妥的。

&esp;&esp;苏氏嘴角翘起，慢慢翻个身，拎起枕边一个熏了香的镶珠荷包。

&esp;&esp;万一只是万一昱哥儿也没立住赵氏肚里还有个孩子呢！

&esp;&esp;苏氏被自己的念头惊呆了，如避蛇蝎般，把荷包远远甩到一边。

&esp;&esp;端午节过去，一日比一日热，孔连捷愁眉不展，日日歇在书房，苏氏和孟妈妈说不完的话，派了人回娘家送过一次东西，除了看孩子就是到长房陪赵氏。

&esp;&esp;五月十一那天，苏氏清早到长房，赵氏刚刚吃过荠菜馄饨、小油条和红枣糕，笑着问“弟妹可吃过饭了？”

&esp;&esp;苏氏亲热地答：“本想蹭嫂子的饭，晓哥儿哭了一场，我陪了一会儿，吃过了来的。”

&esp;&esp;大家主母是不哺乳的，孩子一落地就有专门的奶娘、丫鬟和管事妈妈，晓哥儿有七、八个人伺候着。

&esp;&esp;赵氏临盆在即，越发受不得热，又是在家里，随便挽了个髻儿，只戴了一根通体翠绿的玉簪，穿了焦布比甲，又不敢用冰，两个小丫头在屋角打扇。她便嗔道：“二弟真是的，我又不是

&esp;&esp;郭妈妈办事向来麻利，等苏氏用完晚饭走了，便到长房的院子，规规矩矩回禀：“回夫人话，奴婢到外面问过，没有世子爷的消息--世子爷出门在外，不能给府里写信，回回都是这样。夫人安心吧！”

&esp;&esp;赵氏放下心来，端起手边的酸梅汤润润嗓子，嘟囔一句“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目光掠过郭妈妈低垂的头，心里突然咯噔一声：郭妈妈身上穿的不是上午的衣裳，脸色均匀，鬓发整齐，显然是刚刚洗了脸，扑了粉。

&esp;&esp;无论两人的亲密关系，还是仆妇在主子面前把自己展示的辛苦一些，郭妈妈都没必要梳洗一番再来回话，事实上，郭妈妈一向是直接回来话的。

&esp;&esp;“妈妈。”赵氏听见自己声音发颤，“你看看我脖子，怎么起了疹子？”

&esp;&esp;郭妈妈不疑有诈，忙凑过来细瞧，红肿的眼睛和破了皮的嘴唇一下子暴露在赵氏面前。

&esp;&esp;凭借本能，赵氏明白“出事了”。

&esp;&esp;她霍然起身，一把抓住郭妈妈胳膊：“世子爷在哪里？”

&esp;&esp;郭妈妈猝不及防地，忙辩解“夫人别听小人胡诌，一个个黑心肝的，早该拖出去打板子。”

&esp;&esp;赵氏一颗心像沉重的铁锚，直直往下沉：府里的人已经知道了，丈夫出了事。

&esp;&esp;她声音颤抖，央求道“好妈妈，别瞒着我，世子爷来了信，是不是？信里说什么？”

&esp;&esp;郭妈妈咬咬牙，一口否认：“哪有的事？夫人不可听没边没际的瞎话，不值当的。若不信，奴婢请了老夫人来，当面和那些子小人对质。”

&esp;&esp;老夫人有了春秋，因是天热，体虚不敢用冰，今日便没到长房，派了贴身的妈妈过来--为几句谣言，便要惊动年事已高的伯爵夫人？还当面对质？

&esp;&esp;可想而知，郭妈妈无可奈何之下，已经去找过老夫人，商量了对策。

&esp;&esp;赵氏身为宗妇，主持伯爵府十年，本能地明白“婆婆会站在郭妈妈一边”，说些“大郎安然无恙，切莫多思多虑，身子骨要紧”的废话。

&esp;&esp;她腾地站起来，大步朝屋外走，推开过来搀扶的丫鬟，还没下台阶就被郭妈妈死死搀住。

&esp;&esp;“我的大小姐！”情急之下，郭妈妈叫起赵氏在娘家时的称呼，声音发颤：“你就听奴婢一次，奴婢什么时候蒙过你！世子爷临走之时，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放不下没出世的小公子小小姐，我的好小姐，听世子爷的话，莫要胡思乱想，莫要听歪的邪的，把身子骨养好了”

&esp;&esp;三月二十三日，丈夫依依不舍的脸庞浮现在赵氏脑海。

&esp;&esp;她热泪盈眶，竭力维持着贵夫人的矜持，突然惊恐地发觉，腿上热乎乎，湿漉漉。

&esp;&esp;“妈妈。”赵氏抓住郭妈妈的手，指甲深深陷进对方肉里，“叫大夫来，我，我，我怕是见红了。”

&esp;&esp;郭妈妈惊恐的神色只维持了两息，迅速镇定下来，高声叫着丫鬟，合力把赵氏扶到最近的罗汉床上，厉声说“翠屏喊大夫来；翠喜去告诉老夫人“夫人身子不适”；翠蓝，去拿盒子里的对牌，等禀过老夫人，出府告诉娘家夫人（赵氏母亲）--愁眉苦脸干什么，一个个的，给我跑快点！”

&esp;&esp;这个时候，红叶也挺着个大肚子，扶着二丫胳膊，慢慢走在通往长春院的青石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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