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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第2页）

&esp;&esp;“曈，你流泪过吗？”聆璇仰起头看向那藏身于黑雾之中的女人。尽管他讨厌她，但她也的确是这魔巢无尽的黑暗之中，唯一的交流对象了。

&esp;&esp;“自然是流过的。”曈的声音从雾气深处传来，“那时候我还是人类，我能够轻嗅春花的芬芳、感受夏日的凉风、看见秋日枫红的绚丽、也还会为皑皑冬雪下的生灵而嗟叹。”

&esp;&esp;“后来你不会流泪了吗？”

&esp;&esp;“不是不会。只是活得太久，心上积累了一层又一层的尘埃，我逐渐寻找不到哭泣的理由，也就不会再哭了。哭是需要理由的，哭比笑、比怒都要难，因为哭泣需要眼泪，而眼泪是一种很珍贵的东西。”

&esp;&esp;聆璇想要触碰自己干涩的眼眶，奈何他现在仍旧不能动弹。曈从黑雾之中向他投来探询的一瞥，“你想要流泪吗？”

&esp;&esp;“我不知道。”聆璇条件反射的否认。

&esp;&esp;“你流泪的理由是什么呢？”曈明白他是在撒谎，不于是略带笑意的抛出了这个问题。

&esp;&esp;聆璇原本还想说他不知道的，只是这一次他在开口前迟疑了。

&esp;&esp;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哭吗？

&esp;&esp;不，他是知道的。

&esp;&esp;那个答案就在他心底。自他诞生后的数千年来，他浑浑噩噩、没心没肺，既逍遥又迷茫。直到后来他心里挤进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填上了他心间原本的空缺，他逐渐能够体会到喜怒哀乐，在明白了何为思念之后，便也懂得了感伤的滋味。

&esp;&esp;“在梦里，我和她一起做了人世间最平凡的……一对夫妻。”那四个字被他珍而重之的吐出，带着叹息的意味，“我知道这只是个梦，梦是虚假的镜花水月，越是得不到什么，越是会梦见什么。”

&esp;&esp;“不过——”在曈开口之前他又道：“做梦也挺好，我乐意留在魔巢之中长梦不复醒，你这个狡猾的老怪物可休想从我这里讹到什么。”

&esp;&esp;“你比过去要警觉了，只是这份警惕，你用在我身上真的合适吗？”曈无奈的轻笑，“我只是个无亲无故、无欲无求的老人罢了，又能从你身上图谋到什么呢？”

&esp;&esp;“曈，你过去虽然只是人类，可当你获得永生不死的诅咒及洞察古今的能力之后，你理所当然的就会成为所有生灵畏惧的对象，不止是我，妖、魔、恐怕即便是神都会害怕你。你的阅历让你深不可测，你的眼睛在注视着某人的时候，谁也不清楚你看的究竟是他，还是未来。”

&esp;&esp;“可如果我碰上的是七千年前的聆璇，他根本就不会怕我。玉石是世上至坚之物，因此你也不会有任何恐惧，你的心坚硬到无坚不摧。然而现在，那颗玉石做的心长出了血肉，开始变得柔软，你也有了恐惧。”

&esp;&esp;“这是好事吗？”

&esp;&esp;“谁知道呢。”曈说：“不过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就是我这回将你唤醒后，一直想要说给你的。”

&esp;&esp;“什么？”

&esp;&esp;“那个叫阿箬的姑娘，又一次的回到罹都了——先别忙着惊讶，我再告诉你另一件事情吧，罹都，支撑不了多久了。”

&esp;&esp;

&esp;&esp;又一次站在罹都漆黑阴沉的天空下，阿箬内心简直是毫无波动。

&esp;&esp;作为一个凡人，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她经历的事情已经多到用“惊心动魄”都难以形容的地步，不就是又回到罹都了嘛，又不是没来过。

&esp;&esp;不过这一次罹都的情况，好像比之前更为糟糕。

&esp;&esp;罹都是荒凉的，以凡人的视角来看，罹都没有太阳寸草不生，故而可以被称之为“荒凉”；以修士的角度来看，罹都灵气稀薄，停留在此地修为难有突破，所以堪称“荒凉”。

&esp;&esp;阿箬求死

&esp;&esp;“知道人生最可怕的是什么吗？”崇嘉上皇在这日忽然向自己身边的侍女们提了一个问题。

&esp;&esp;鬓边微霜的崇嘉上皇在私底下并没有多少君王的威严，她常常笑着同自己的侍女说话，看起来就好像是她们祖母。因此秋蝉宫里那些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在她面前也不拘谨，听到上皇问话后，一个个仿佛雀鸟一般叽叽喳喳的凑上来回答。有人说是贫穷可怕、有人说是疾病可怕、有人说，是心上人对自己无动于衷最可怕。

&esp;&esp;清风从碧纱窗外涌来，晃动鎏金的鹦鹉架，拂动女孩们身上的丝绸披帛，她们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脂粉的甜香化开在秋日的午后。

&esp;&esp;当紫清殿的小皇帝率领着军队气势汹汹杀过来的时候，秋蝉宫中的宫娥们尚对们接下来的命运茫然不知。

&esp;&esp;这是相当平静的一天，长街上行人照常往来，市集里商贾按时开市，最多只有靠近天极阁一带的贩夫走卒在那日的午后听见了一声隐约的闷响，他们以为这只是晴天炸雷，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仍旧从容的做着各自手头的事情。

&esp;&esp;不久后再度响起了类似雷鸣一般的巨响，但那不是雷声，而是千军万马奔驰的声音。在隐忍多年之后，一向与太上皇关系不和的天子在经历了险些被自己姑母杀死的危难之后，终于痛下决心起兵与之对抗。

&esp;&esp;谁也不知道小皇帝是何时攒出了一支军队的，更可怕的是，他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更有群妖襄助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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