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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济在他们嘴里是英勇有余忠诚不足的叛将，几个酸儒一唱一和时，转转唯恐莲灯按捺不住，几次偷眼看她反应。反正换了自己，有人敢这么唾骂她的父亲，她一定扑上去咬死他们。可是莲灯没有，她的眼底风平浪静，只是紧紧扣住了鸳鸯莲花银壶的壶耳，扣得十个指甲凝固了血色。有时转转觉得她很可怜，没有父母的孤女，失怙的过程又那么惨烈，她有满心的恨，一点都不怨她。可有的时候她又觉得她一点都不需要别人同情，她有很强大的内心，强大到令人望而生畏。做一件事带着情绪化，往往会办砸。反倒是像她这样，心无旁骛地前进，就可以办得妥善圆满。那几个人嘴里锄奸的相公终于被打探清了，正是谢三娘事先提供的名单。莲灯下了决心，那几个名字像摩崖石刻一样凿在她脑子里，她执壶又敬一圈酒，却行退出了青帐。帐中暾暾的酒气醺人欲醉，帐外天高月小，空气清冽。她走到一株桃树下摘了障面，里坊很热闹，丝竹伴着调笑，不单撷彩苑，整个北里都蒸腾在紫醉金迷里。转转从里面追出来，笑嘻嘻道：&ldo;你看，一点都没错吧？其实当年的案子没有人认为里面有冤屈，所以经办的官员也用不着隐瞒，略加打听就全出来了。我原本以为有十个八个呢，没想到只有三个。你这么俊的功夫，一定像砍瓜切菜一样，把他们全收拾了。&rdo;莲灯的思维和她不在一条线上，&ldo;我要先弄清他们的长相，摸清他们的行踪。接下来的事不必你参与，你在云头观里照顾昙奴，我一个人能够解决。&rdo;转转知道她是怕连累她们，可是三个人相依为命，她不放心她们，她们也放心不下她。她搂了她的胳膊说：&ldo;北里我熟，只要他们到这里来，我都可以为你安排。&rdo;莲灯携她往外走，笑了笑道：&ldo;就因为你都熟，我才不要你出面。你替我照看好昙奴，弗居这次的药似乎比先前的有用些，再看看情况吧，实在不行我想办法进太史局，弄到药引子，好给昙奴去病根。&rdo;说到太史局，转转就想起放舟来，含羞带怯地拿肩拱了她一下，&ldo;可以请春官帮忙嘛，司天监不就隶属于太史局么。我上次托你替我打听的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rdo;莲灯嘴角一抽，长长呃了声，&ldo;春官的名字叫放舟，二十五六岁年纪，幼时受国师收留，没有亲人，也没有妻房。&rdo;转转抚掌道甚好，&ldo;也就是说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我最喜欢这样的，和我们是一类人，没有三姑六婆，将来也少好些麻烦。&rdo;一边说一边搡她，&ldo;你同他提我了么？他对我印象怎么样？&rdo;莲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放舟的话有几分真假暂且不能确定，他说和她有婚约，叫她怎么同转转交代？她想起这个就难受，什么狗脚婚约，无媒无凭的，做不得准。可是转转跟前她还是得提醒一下，&ldo;人心隔肚皮，光是长得俊不顶用。据我看春官心眼太多，不好应付，你若真对他有意，将来得了机会好好观察，然后再做定夺。至于他对你的印象……尽是东拉西扯，没听出什么端倪。&rdo;转转怅然若失，&ldo;可见是个不为美色所惑的人啊！&rdo;好感又进一层。莲灯落荒而逃，再也没敢同她继续这个话题。次日她开始打探那位谏议大夫的一切，从住宅到平时活动的场所，甚至多从哪条路上经过都在掌握之中。连着跟上三天，终于等到个好机会，张家娘子要往蒲州省亲，张不疑送出城，带的人不多，两三个仆从，很容易解决。她挨在胡姬酒家的幌子后面暗暗咬牙，城中动手怕落人眼，还是跟到城外再行事更稳妥些。平头辇往这里来了，她背过身避让开，正要提起厚毡蒙脸，不防一道人影遮挡住了阳光。她抬眼往上看，高坐马上的将军背后霞光万丈，见了她一笑，&ldo;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不是太上神宫的贵客么！&rdo;莲灯怔了下，不知他留意她多久了，不过看样子并未起疑，否则不会这时候来同她搭讪。她对他没有好感，他要寻衅倒没什么，可惜害她错过了好契机。她拿余光瞥了街头一眼，车辇越走越远，且不管能不能尽快打发他，既然被他撞上，张不疑暂且是动不得了。她有些懊丧，但不能发作，只得装作巧遇，拱手叫了声将军。萧朝都四下打量，&ldo;上次同我交手的不在么？还有那个龟兹娘子呢？怎么只有你一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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