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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第2页）

&esp;&esp;原就因此晃神的顾言倾，猛然间听太后点出，脑子一热，直直地看向了上座，正冷眼看着皇后的沈太后，不轻不重地嗤笑了一声。

&esp;&esp;清白？

&esp;&esp;在这宫宴上，谁家不是自家给自己竖“五美四好”的旗子，谁家又真得清清白白，没贪得一两银子，没逛过青楼勾栏、闹过爬灰、姘头、外室的丑闻，清白？

&esp;&esp;顾言倾面上显了几分讥讽，看得沈溪石都怔了眼。

&esp;&esp;没有人知道，这么一刻，顾言倾讥讽的是她自己。

&esp;&esp;她是顾伯远和虞茹的女儿，却也有被人讥讽不是清白之家的一天，满汴京城中，谁家还比她家家风清正？

&esp;&esp;她的爹爹原是正三品的翰林学士承旨，是翰林院六学士中最受官家信赖的学士，但凡翰林院奉旨草拟的诏旨，必然先呈给爹爹审核，才会再呈到御前，性子自来温和严谨，与青州虞家出身的娘亲，原是天作之合，两人都喜欢琴棋书画类的雅事，性子又都温吞。

&esp;&esp;婚后一年便有了兄长，再两年，阿姐出生，她是幺女，却饱受顾家两代人的娇宠，从阿翁阿婆到哥哥、阿姐，似乎都攥着劲儿，让她过得平安顺遂。

&esp;&esp;当年汴京城中诸家小娘子大婚的时候，她的娘亲都是争邀相请的全福太太，谁不盼望自家的女儿日后像顾虞氏一样，儿女双全，高堂健在，夫宠子孝？

&esp;&esp;那时候，哥哥已经在议亲，说得是李国公府上的小娘子，已经交换了细帖子，下一步便是纳吉下聘了。

&esp;&esp;顾言倾至今还记得阿姐羞恼地打了她的手，说自个并不急着嫁人，阿姐说的是靖侯府的小世子，两人远远地见过，娘亲一说，阿姐便羞红了脸，她便在旁边笑呵呵地指着阿姐，“阿姐，你竟然也看上了！”

&esp;&esp;她的阿姐，也是有天人之姿，顾言倾心口像被百虫蛰了一样，眼眸向上座望去，今时今日，她又进了宫中，以另一个身份，参与到爹娘异常熟悉的生活场景中来。

&esp;&esp;却被指责，不是清白之家的小娘子。

&esp;&esp;沈溪石见她神色不对，躬身对官家道：“陛下，顾小娘子身子不适，微臣先送她回府。”

&esp;&esp;官家见顾言倾神情似有不对，又见沈溪石一脸担忧，摆摆手道：“妥当送回林府！”

&esp;&esp;“是！”

&esp;&esp;说着，银九便扶了顾言倾跪拜了皇上、太后、皇后等人，再待下去，贵妃忽地开口道：“陛下，让如非陪着去吧，妾身上次想向林夫人讨一份香料，正好让如非去取回来。”

&esp;&esp;贵妃此举，不过是因着先前太后说了那么一句，眼下沈溪石又扶着神情恍惚的顾小娘子回去，二人毕竟未婚嫁，明日宫内外又不知道传出什么来，有她的宫女在，旁人也不敢再随意编排。

&esp;&esp;陛下自是应允。

&esp;&esp;坐着青布檐子出宫的时候，顾言倾的情绪好像便控制不住，对于顾家的每一个人，她都深有愧疚，这愧疚好像借着太后娘娘的一句话，豁然在她的心底撕开了一个口子。

&esp;&esp;眼看着要将她的意识吞没。

&esp;&esp;沈溪石一直跟在青檐子后头，等出了东华门，顾言倾下来，沈溪石便看到她“哒哒”地断了线的泪珠子，银九和如非忙将人扶上了马车。

&esp;&esp;在车厢里头，顾言倾便抱了银九痛哭起来。

&esp;&esp;她是大儒虞先道的外孙女，是承恩侯的孙女，她的爹爹是翰林学士承旨，她苟且残活于世，却一直在坠落他们的名声，她什么都没有能做。

&esp;&esp;为什么活着的是她，为什么独独留了一个她。

&esp;&esp;如非见她情绪崩溃，默默地唱起了家乡的歌谣，“花花呀，快来采花花呀，花花摇一摇，莫哭呀……”

&esp;&esp;舒缓的声调里，顾言倾的情绪好像渐渐稳了下来，望着车帘子，如非想转开她的注意力，便撩开了一角，给她看。

&esp;&esp;马车得得地过了东华门的大街，到了御街，街道两旁各种吆喝的声音，顾言倾看到了挎着马头竹篮卖花的，里头有芍药，海棠，桃花枝，顾言倾看到了屹立不倒的孙家茶楼，看到了温州漆铺，看到了宝庆楼，看到了从宝庆楼出来的袁班！

&esp;&esp;哥哥的长随，袁班!

&esp;&esp;“停车！”

&esp;&esp;旧人

&esp;&esp;外头沈溪石正骑着马跟在马车后头，忽地听到前头传来一声“停车”，声音里略有惊慌，立即夹了马腹，跑到马车窗前来，“絮儿！”

&esp;&esp;只见阿倾伸手指着前头一个青色圆领缎袍的男子道：“快，快逮住他！”顾言倾的眸子里有些疯魔，直直地盯着袁班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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