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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待得沉默半晌后,他才缓缓将目光挪开,薄唇一启,继续道:“这段日子里,哲谦可是全然不曾消停,不仅前些日子赢了战功,且还在边关一带树了威信,得了忠腹。此番淑妃死亡之事不胫而走,大肆发酵,哲谦,自也是得了消息,早在前几日,他便与东陵皇帝密信来往,有意,让东陵作为东陵的先锋,先攻我大周边境。”
&esp;&esp;“往日微臣见得哲谦时,只觉他性子内敛,办事稳重,算是个可利用之人,却是不料,此人入了军营,竟也有宏图之心,甚至对兵法,对计谋皆极为熟练,不仅可领兵作战,叱咤风云,甚至也可,为了心底大计而胆大的与东陵连盟。微臣以前啊,终归对哲谦此人看走了眼,而今竟还被他将了一军。如今,哲谦已打着营救长公主之名而煽动军心,领了六万兵马围在了大周曲江之外,时而挑衅,随时都可领军渡过曲江,拼杀而来。而我大周之将,已然利箭埋伏,草船而备,随时也可全然迎战。但此番面对的,终是东陵之兵,更也是东陵之民,是以微臣今夜过来,是想与长公主商量,此番哲谦领来的那六万东陵兵力,微臣,是杀,还是不杀?”
&esp;&esp;冗长的话语层层入耳,思涵心口,越发的紧然开来。
&esp;&esp;她神色起伏不定,满目复杂幽远,一股股怅惘之感,也在浑身上下流窜而走,压制不得。
&esp;&esp;这般境遇,着实不是她曾料到过的,虽对哲谦早有防备之心,但却不料,哲谦竟会在这时候对她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esp;&esp;再者,东陵前不久才经历东陵的战乱,而今举国破败,本是一片狼藉,她不知哲谦是如何凭个人之力集结了东陵六万兵力,只是六万这数字的确不是个小数,且整个东陵砸锅卖铁许是也只能集结十万兵力不到,是以,那六万兵力,无疑成东陵的命脉,一旦有何闪失,兵力一损,整个东陵,定是无兵而守,无人来护了。
&esp;&esp;思绪至此,眉头皱得更甚,心境也越发的沉寂起伏,甚至也莫名觉得,夜色寒凉,竟连自己身子骨,都从头到脚的凉了一片。
&esp;&esp;她两手入袖,忍不住握在了一起,刻意驱寒。
&esp;&esp;蓝烨煜似是察觉到了,嗓音一挑,平缓幽远的道:“点暖炉。”
&esp;&esp;这声音并非太大,然而却被周遭沉寂压抑的气氛放得有些大。
&esp;&esp;待得尾音一落,殿外便有宫奴急忙应声,随即片刻之后,有宫奴端着暖炉敲门而来,最后将暖炉放置在软榻前方的矮桌旁,迅速告退离开。
&esp;&esp;那暖炉正旺盛的燃着,炉子上那赤黄的火苗子肆意跳跃,也顺势摇曳了殿内周遭的光影。
&esp;&esp;思涵垂着眸,浓密的睫毛在面上打下了一排影,有因光影浮动,暗色微微,倒也让人看不到她的眼睛与神情。
&esp;&esp;蓝烨煜也不曾朝她多加打量,仅是再度扫她一眼,半晌后,才平缓无波的出声道:“长公主还未想好要如何回答微臣?又或者,长公主是在默认,默认让微臣,杀了那哲谦领来的六万兵力?”
&esp;&esp;这话入耳,思涵瞳孔一缩,终是唇瓣一动,阴沉冷冽的出声道:“好歹也是六万兵力,摄政王说杀便能杀完?”
&esp;&esp;“如今东陵之兵与大周精兵,不过是相隔一条曲江罢了。且微臣早已查清楚了,哲谦此番领军而来,虽是做足了准备,但大多带的不过是刀剑与利箭,准备与大周精兵硬碰硬的拼上一回罢了。只可惜,他虽有勇,但谋略这块儿,终归不尽人意。就如,倘若当真要与大周精兵硬碰硬的实打,至少,东陵那六万精兵,也得有命渡过曲江才是。”
&esp;&esp;他嗓音平缓自若,从容依旧,除了瞳孔中蔓延着几缕疲倦之外,并无异色,更也无半许紧张之意。似是哲谦领军而来,战事一触即发,但他竟是毫无紧张与忌惮一般,整个人依旧如此的从容淡定。
&esp;&esp;是以,这人究竟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无情,无情得不曾将世上诸事都看在眼里,是以也对所谓的人命,甚至输赢,都全然不放在眼里?
&esp;&esp;“摄政王在曲江之边,埋伏了多少精卫?”她沉默片刻,才强行稳住心神,低沉而道。
&esp;&esp;蓝烨煜眼角一挑,深邃的目光凝她片刻,随即便突然勾唇一笑,幽远平缓的道:“长公主问这个作何?长公主此际该决定的,是否是让微臣,彻底剿灭哲谦领来的六万兵卫。”
&esp;&esp;思涵并未将他这话放入耳里,瞳孔依旧静静锁他,“怎么,摄政王是不愿回答,还是不敢回答?你既有灭得东陵兵力的信心,又如何不敢与本宫这囚困之徒,言道一二?难道摄政王还怕本宫将你精兵之事宣扬出去?”
&esp;&esp;蓝烨煜神色微动,懒散凝她,则是片刻,便极为难得的叹息一声,“长公主何须针对微臣。微臣本未有意动长公主的东陵,只奈何,东陵既有蛀虫而出,以图蚕食皇权根基,微臣,自然要来与长公主说上一声,让长公主,拿个主意。”
&esp;&esp;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思涵心底越发起伏恼怒。
&esp;&esp;她冷眼凝他,冷哼一声,“你让本宫拿主意?本宫如今都不过是你的囚徒罢了,你还让本宫拿什么主意?难不成本宫不让你灭那东陵六万兵力,你会依本宫之言,照做?”
&esp;&esp;他目光幽幽的凝在前方不远的暖炉,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有赤黄的火苗子此起彼伏的翻腾跳跃。
&esp;&esp;思涵冷眼扫他,眼见他全然不回话,心底的冷嘲之意越发浓烈。
&esp;&esp;却待周遭气氛沉寂片刻后,压抑重重的氛围里,蓝烨煜薄唇一启,突然幽远无波的出了声,“长公主不让微臣伤那六万精兵,微臣,又如何不遵长公主之意,放过那六万兵力。只不过,微臣虽有意放过,但也不会任由东陵之兵攻来,是以,在大周自保自卫之后,那六万兵力最后剩下多少,微臣便不能保证了。”
&esp;&esp;思涵瞳孔一缩,冷眼凝他。
&esp;&esp;“如此说来,许是大周自保抗击之后,也许我东陵兵力,一无所剩也是可能?”她嗓音一挑,阴沉厚重的出了声。
&esp;&esp;这话一出,蓝烨煜漆黑的瞳孔内略微有异色流转,则是片刻,他勾唇幽远的笑了,“一无所剩倒是不可能。至少,微臣无论如何都得为长公主护得一兵半卒才是。只是,那三皇子哲谦,长公主希望微臣如何处置?是当场射杀,还是,活捉?”
&esp;&esp;“自是活捉。”思涵并未考虑,便已瞳孔一缩,低沉出声。
&esp;&esp;蓝烨煜似是全然料到,俊雅的面容并无半许的诧异。他仅是稍稍转眸过来,那双漆黑的瞳孔再度朝思涵落来,“长公主可是想好了,一旦斩草不除根,许是春风吹又生呢。如哲谦如今的能耐与本事,便是被活捉了,一旦长公主处置不当,看守不好,若被他逃脱,到时候,东陵,定会再遭无妄之灾。”
&esp;&esp;“以后之事,便不劳摄政王操心了。毕竟,以后的事谁又料得到!更何况,本宫尚且还无能到能将一个活人弄丢。只是就不知,摄政王究竟有无活捉哲谦之意,从而,再将他交由本宫处置。又如,摄政王是否当真会放过东陵,并无与东陵作对之意了。”
&esp;&esp;这话一落,她心底蓦的起伏上涌,一股股紧然之意,也越发的浓烈开来。
&esp;&esp;此番无疑是要让这蓝烨煜开口了,也算是要他亲口答应与允诺。虽这厮的话也时常是真假不定,但如论如何,此番若得他保证,她心底的紧张与悬吊之感,自也要稍稍减却半许。
&esp;&esp;周遭气氛,也突然再度沉寂下来。
&esp;&esp;两人相对无言,神色皆复杂厚重,并未即刻言话。
&esp;&esp;待得半晌后,蓝烨煜那双漆黑的瞳孔才微微一缩,则也仅是片刻,他眼角一勾,整个人微微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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