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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循既然知道是大额吉在背后作怪,那打算怎样做?”闵安开门见山向李培南说,“还是要瞒住小姐么?”李培南安静看着远处嬉闹的柔然半晌,突然问:“你为何待她那样好?”闵安撇撇嘴:“她不是你喜欢的人么,我自然要待她好。”“既是待她好,那就万事不经她手,将她护住。”“恐怕不行,大额吉那边,只听得进小姐的话。”李培南回道:“不准惊动柔然,出事我拿你是问。”闵安听后低头不语,只觉胸闷。她闷头闷脑站了一会儿,说不出一句话,抬脚就想走。身边李培南问:“不高兴了?”闵安咬住嘴,过后低声嚷嚷:“小姐不就跟宝儿一个德行么?我喜欢宝儿,自然也会喜欢上小姐。我能为宝儿考虑得精细,自然也会为小姐多考虑一刻,你实在没必要放狠话来威胁我。”李培南淡淡道:“不是威胁——看来以前把你惯狠了,让你听不清我话里的意思。”“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不惊动小姐的理由是什么?”李培南负手不语。闵安揪着眉毛凑到他跟前说:“想做上门女婿?”李培南看都不看她。她又踮起脚说:“那就是想娶她为妻。”李培南伸指点上闵安额头,将她凑到眼前的芝麻饼脸推开,转身从容离去。闵安扁扁嘴,跑出了院子,此后再也没来打扰李培南和柔然。午膳时,闵安放出风声说,三额吉问卜于师婆,师婆可为三额吉稳住吉胎。说完一番像模像样的话后,闵安摸进地道,在苗蜡族逃遁的泥地里布置了一块铁板。当晚,装作冤魂的苗蜡族又来造访三额吉的竹楼,待他从原路返回时,闵安扳动机关,铁板噗嗤一声倒下,将他活活困住。闵安将人绑到格龙面前,说清事情原委,却不点明大额吉才是幕后指使,将所有过错推到那人身上。她并不关心格龙是怎样想的,只当已经解决完总兵府里棘手的问题,急着要走。格龙摸着胡子说:“翠花那小娘子留下,我喜欢她身上的辣味儿。”花翠哐哐走出来,拍着胸口说:“老爹在我身上下了降头,谁胆子大,尽管来吧!”她豪气地说完,自己却先走了,经过门口时,一股浓重的花粉香随风飘回,满屋子的人经受不住,一个接一个打喷嚏。花翠身上确是有吴仁配制的药粉,一路走出总兵府,所向披靡。她洋洋得意地远去,吴仁朝格龙拱拱手,拉着闵安紧跟着离去。格龙终归念着李培南的面子,又忌惮“吴道仙”的法力,果真不加阻拦。他转头去审那名装鬼的苗蜡族,那人却忠心耿耿,先一步服毒自尽,保存了大额吉是幕后指使的隐秘。格龙倒不是那样驽钝,一见苗蜡族,他就知道内中与自己的大额吉有牵连,但他乐意顺水推舟,所以将一众明事暗事压下,暗地里疏远大额吉,对外维系起堂堂总兵府的颜面。闵安离去前,向格龙反复讲明,破除府里的暗毒是李培南的功劳,她可不敢居功讨赏。格龙记下这个大人情,对待李培南更加亲信了。吴仁留下的偏方也有奇效,三额吉怀胎足月后,当真生下一个儿子,喜得格龙合不拢嘴。那时李培南已离开总兵府,格龙依然将人情算在李培南头上,修书给李培南,应了李培南出兵的要求。☆、请过来左州按察使司官衙秋草萋萋,清炉冷灶,前后漏风。十五座院落虽无倒塌之嫌,却也有碍观瞻。闵安领按察使一职上任已有月余,司衙内公例人员本是少,见新任官居然是个女人,纷纷投递名帖攀附其他地界的官衙去了,所留下来的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手,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与闵安半死不活地周旋。左州官员连连殒命于格龙之手,州衙几近荒废,赋税、徭役、养老、祀神、刑律等一切事务皆转入司衙中,还有几名小吏也顺势归依到闵安帐下混口饭吃。闵安日夜审查左州刑名卷宗,将民生百事交付给吴仁打理。吴仁出面与官吏们打交道,有意无意提及楚南王二公子非衣是他的弟子,也是新任臬司大人的师弟,渐渐使得那些老滑头们恭严了性子,看待闵安时眼里也多了些敬畏之情。吴仁再放风声,说臬司大人与旧楚州世子李培南颇有交情,还曾是格龙总兵府上的座上宾。话一传出去,整座司衙的公务事宜进行得极为利索,原先倚老卖老的官吏们,统统改了性子,在闵安面前踏实干起事务来。闵安埋头在案卷中,吴仁夜里秉烛陪在她身旁,淡淡说:“我一连说了几个来头响亮的名字,还抵不上李培南的一句话。”看得满脑昏胀的闵安抬头不解地望着吴仁。吴仁释疑:“我本以为整个左州都怕格龙,哪晓得其实连格龙都要卖李培南几分面子。”“为什么?”闵安想着,李培南明明已被削了爵,兵权也应该旁落在他人手里,那他本人对外界就无多大影响力。吴仁叹口气:“我从老吏官嘴里才套出实情,原来除了左州、白木州,其余地界都是李培南的地盘,他放在西疆的兵无人能收,实际上背地里还是受他的掌控。”闵安猛然记起,朝廷曾调派新官来西疆接管李培南的兵力,过了不久,西疆就传出了各部造反不服统领的消息。那时李培南已无消息,远在北理的她自然不会将叛乱与他联系起。可是今晚老爹提起这个话头,又有什么言下之意呢?闵安不作声,抓着案卷纸的手心渗出了汗。吴仁拍拍她的头,再一声低叹:“李培南来左州,八成又是兴乱的,你要防着点。”闵安团了团手心,干脆把话直说了:“我防不住,他本事比我大,连我这个官缺儿,也是他给举荐的。”吴仁低眼瞧着闵安的表情,冷不防说:“你是喜欢上他了吧。”闵安抿了抿唇,并未答,又埋首案卷中。吴仁心里有底了,说道:“他身上变故多,我本来就不中意他,可你又一门心思顺着他,那不如这样,我去帮你把他请来。”闵安赶紧制止:“他在总兵府有要事,老爹千万别去惊扰。”吴仁冷哼:“什么要事,总不是陪着兵总小姐玩闹,一来二去的,外头人都把他当准姑爷了。可他莫忘了,他当初白纸黑字写了求婚书,要我将你许配给他,我也是堂堂正正应了他的,准你们成婚。他现在倒好,把你丢后头,想撇个一干二净,门儿都没有!那书信还被我留着,看他敢不敢赖?”闵安头痛:“老爹当初不打招呼就把我拖到了北理国,伤了他的颜面,他现还在气头上,管你说什么,保准他听不进。”所以请人之类的提议,还是免了吧。吴仁把眼一瞪:“哎呀你这个死丫头,还有脸怪我做错了?这翅膀还没硬就敢顶嘴,再朝下去那还了得?”不多久,闵安就被打出门来,好在私宅在后面院落,前面歇息的官吏们都听不见动静。第二天天刚亮,花翠就风风火火冲进房里,朝榻上睡得不动的闵安喊:“快起来!公鸡都叫好几遍了!”闵安翻了个身,含糊道:“公鸡叫与我有何关系?我又不是母鸡。”花翠拎起闵安,抖散她的睡意,与她一阵纠缠。窗外吴仁在喊:“世子来了,安子你出来接见下。”许久不闻“世子”名的闵安纳闷道:“果农上缴秋果去库架房就行了,为何要我出去接见?”两刻过后,闵安被花翠整饬一新,推出门来。在穿衣洗漱时,她也了解到了李培南来司衙的缘由。原来是吴仁先斩后奏。吴仁嘴里商量着去请,实际书信早就发出去了。他不怕腆着脸说好话引得李培南前来,就怕他家的傻丫头朝后落了空,被总兵家小姐捷足先登,抢走了李培南。李培南不知在总兵府忙什么,迟迟不见过来。最后吴仁放了狠话过去,说是“若非因婚约之配,老夫不必请动公子。公子不来,闺女择日许配他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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